賈知洵,張志慧
(河北北方學(xué)院 文學(xué)院,河北 張家口075000)
李煜(937-978年),字重光,世稱南唐后主?!队菝廊恕肥瞧淙松笃谕鰢磺魰r的代表作,亦是各家詞選輯錄后主詞時的首選。該詞的這種歷史地位與影響是筆者重新審視并解讀它的重要原因。本文為方便讀者對該詞的理解,故對其逐句解讀?!队菝廊恕罚?/p>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P592)
“春花秋月何時了”。何謂春花、秋月?就是春日之花,秋夜之月。既然是分別在春日和秋夜所見的事物,詞人又怎能同時看到?因此后主言春花、秋月并不是寫現(xiàn)實中春與秋的美景,而是以春花、秋月為比興,來審視人世間最美好的事物。比興手法首見于先秦典籍《詩經(jīng)》中,其用以起興的話語大致有兩種:一為眼中所見,如《詩經(jīng)·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詩經(jīng)·邶風(fēng)·匏有苦葉》:“雍雍鳴雁,旭日始旦”等;一為心中所存,如《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詩經(jīng)·王風(fēng)·黍離》:“彼黍離離,彼稷之苗”等;或兩者交相為用、難分彼此,如《詩經(jīng)·周南·關(guān)雎》:“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边@里“關(guān)關(guān)”和鳴的雎鳩鳥,既可能是詩人在祝愿男女戀人美滿幸福時所見到的景物,又可以是曾經(jīng)看到雎鳩鳥和鳴的場景,因眼前的男女相戀而回想到的。對于后主詞中所言“春花秋月”,顯然理解為心中所存要好于眼中所見。因為后主不可能同時既見春花又見秋月這兩種自然景物,所以,后主所言“春花秋月”應(yīng)是當(dāng)年身為皇帝時,以喜悅之心情、悠閑之暇日所欣賞的“春花秋月”美景,實是一切美好事物、美好時光的象征!
“了”是了結(jié)、完了之意。“何時了”字面之意指春花何時凋謝,秋月何時西沉?更指后主身為皇帝時那些美好的日子何時結(jié)束的?因此,“何時了”其意不在疑問,而是重在感嘆。感慨往昔歲月為什么如白駒過隙般轉(zhuǎn)瞬即逝再也不回頭了。回想后主當(dāng)年身為一國之主是何等榮耀、何等自由;再想后主現(xiàn)今身為一室之囚又是何等凄苦、何等憂懼!這等身世落差、人生遭際,又有幾人經(jīng)歷過,怎能不叫人感慨萬分呢?此句讀完,讀者便似乎在一瞬間品味出后主大喜大悲的人生際遇而被后主“悲莫悲”之哀痛完全牽系,意欲一氣卒讀全篇。
“往事知多少”。一般言之,只要是過去經(jīng)歷過的事情均可稱之為往事。但是,后主此詞中的“往事”,在理解上卻應(yīng)該斟酌。后主在首句浩嘆“春花秋月何時了”之后,緊接著就言“往事”,可見其所言的“往事”乃是指“春花秋月”所象征的美好往事。那么,對于后主而言,其人生中哪些經(jīng)歷可算是美好往事呢?后主人生雖短暫,但縱觀其一生,可以大致將其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指后主在25歲登基之前,此時后主作為中主眾多皇子中的一位,既無需擔(dān)負(fù)起儲君的重任,又有溫柔美麗才華橫溢的大周后相隨,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時。第二階段指后主25歲至39歲之間,此時后主身登大寶,生活豪奢,小周后又常伴左右,兩人花前月下,日日歡娛,亦是人生美滿時刻。第三階段指后主39歲至42歲之間。此時后主身為囚虜,既悔又懼。猶如斷線之鳶,原本高翱于碧天之上,轉(zhuǎn)瞬間卻墜落于深淵之中,實為人生大悲凄之時。概而言之,其第一、二階段,乃是后主人生得意之時,正好照應(yīng)著首句“春花秋月”的象征之意。因此,“往事”不能概言后主在寫此詞之前的所有經(jīng)歷,而是特指后主肉袒出降以前的人生往事。遙想當(dāng)年,羽扇綸巾,就中生活真是令人羨煞,無怪乎后主常自沉浸于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譬如“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浪淘沙》);“夢里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浪淘沙》);“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fēng)”(《望江南》)諸句即是明證。
“知多少”。后主在對“往事”回憶之時,以“知多少”慨而嘆之。唐孟浩然《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fēng)雨聲,花落知多少?!泵虾迫辉趯鋰@息之時,用的正是“知多少”。孟氏所用“知多少”并不著意于探尋花瓣凋落的數(shù)量,而是以“知多少”表達(dá)惋惜之情,以寫出春日特有的景象。后主所用“知多少”其意與孟氏同,亦非著意于回想起多少往事,而是強調(diào)諸多美好往事早已盡成揮之不去之悵惘,令人哀痛,以此抒發(fā)此時內(nèi)心無比凄楚之情。
“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小樓乃后主囚居之所。雖然陳設(shè)精美,卻無法排遣后主內(nèi)心的孤凄憂懼?!白蛞褂謻|風(fēng)”,暗示后主又度過一個無眠的夜晚。著一“又”字,則知此等情景何止于昨夜,正不知有多少個漫漫長夜無心睡眠。而諸番徹夜無眠只因樓外又刮來的東風(fēng)而起。為何東風(fēng)會讓后主縈牽如此呢?東風(fēng)之意,可有二解。一指春風(fēng)。此意上古之時即有,《淮南子·天文訓(xùn)》:“東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執(zhí)規(guī) 而 治 春?!保?](P183-184)唐 崔 護(hù) 《題 都 城 南 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睘楹笕肆粝铝恕叭嗣嫣一ā薄ⅰ皷|風(fēng)人面”等典故;宋辛棄疾《青玉案·元夕》詞亦云:“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均可作為東風(fēng)即春風(fēng)之佐證。可見,東風(fēng)具有滋潤萬物、春風(fēng)化雨之妙用。試看“等閑識得東風(fēng)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宋朱熹《春日》);“梅英疏淡,冰澌溶泄,東風(fēng)暗換年華”(宋秦觀《望海潮》);“花向今朝粉面勻,柳因何事翠眉顰?東風(fēng)吹雨細(xì)于塵”(宋辛棄疾《浣溪沙·偕杜叔高吳子似宿山寺戲作》)等句即是。而與此相對,在古詩文中,西風(fēng)、北風(fēng)更能表達(dá)愁苦悲凄之意?!拔黠L(fēng)回首不勝悲,暮雨灑空祠”(唐李珣《巫山一段云》);“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南唐李璟《浣溪沙》);“古道西風(fēng)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元馬致遠(yuǎn)《天凈沙·秋思》);“樹木何蕭瑟,北風(fēng)聲正悲”(魏曹操《苦寒行》);“北風(fēng)吹雨亂疏鐘,蔌蔌燈花破碎紅”(宋陸游《雨夜》)等句都是佐證。而后主抒寫哀愁為何不言西風(fēng)、不言北風(fēng),而只言東風(fēng)呢?此舉頗讓筆者深思體味,這就涉及到東風(fēng)第二個意思——東面之風(fēng)。后主之所以棄用西風(fēng)、北風(fēng)而用東風(fēng),實因東風(fēng)乃是后主魂牽夢縈的故國之風(fēng)。南唐故都金陵,即今日南京市,后主被囚的北宋都城汴京,即今日開封市。從地理位置關(guān)系而言,金陵正處于汴京的東南方向。后主在汴京感知故國舊都金陵刮來的風(fēng),正是東南風(fēng)。此處為了詞中用韻、字?jǐn)?shù)等需要,故將東南風(fēng)簡略為東風(fēng)。因此,后主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實是說:“我”再一次因為在這囚居之所刮起的東(南)風(fēng)想起了遠(yuǎn)在東南方的故國,由此勾起諸多回憶而徹夜難眠。故而,后主體察夜中風(fēng)物是假,情系故國才是真。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此句緊承上句而寫,可以說上句是因,此句是果。正是因為上一句寫到“昨夜又東風(fēng)”,引起后主情系故國,追思往事,所以才有了這一句的“故國不堪回首”?!肮蕠倍謱⑦@兩句因果緊密相連,頗令讀者感到重錘響鼓之撼。此種寫法在古詩詞中多有運用,亦多生出振聾發(fā)聵之效。如唐杜甫《兵車行》:“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唐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唐劉禹錫《西塞山懷古》云:“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等。此種因果緊密相連的手法,起到了直抒胸臆的效用,使創(chuàng)作者內(nèi)心的感情得以噴薄而出,氣勢如虹,令讀者印象深刻而回味無窮。
“不堪”,即不忍、無法承受之意?;厥?,即回憶。后主之所以說在回憶中無法承受對故國的思念,實是因為此句所明言的“月明中”三字。“月明”,即月圓。自古以來,月亮無時不牽系著客游羈旅之人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尤其是在月圓之夜。所以中華民族最具有代表性的團(tuán)圓之夜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都是月圓之夜,寄寓著人們美好的希冀——月圓,人團(tuán)圓、家團(tuán)圓、國團(tuán)圓。而此時的后主身陷汴京,遙望天上明月,月圓而人卻無法與故國團(tuán)圓,怎能不令后主悲痛。宋蘇軾《水調(diào)歌頭》云:“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彪m然說出人間至理,但此為曠達(dá)人語,后主又怎能超脫得了呢?倒是古諺所云“狐死正丘首”,或更適合后主此時的心境。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精雕的欄桿,玉質(zhì)般的臺階,以局部代整體指向金磚碧瓦的皇宮,實是故國的象征。自古亡國之士憑吊故國者不勝枚舉,但大都感黍離麥秀之悲,嘆今昔盛衰之慨,似后主這般言欄桿曰“雕”,臺階稱“玉”者少之又少,而這種寫法正是后主此詞又一撼動人心之筆。其所言“雕欄玉砌”是指當(dāng)年的宮殿臺閣,如今依然是金碧輝煌,并不是他人詩詞中常謂的斷壁殘垣?!暗駲谟衿觥敝螅笾髦皯?yīng)猶在”三字。應(yīng)字,當(dāng)為應(yīng)該、應(yīng)當(dāng)、一定之意,是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猶者,還也,有加重語氣之用。所謂“應(yīng)猶在”,其意為那曾經(jīng)金碧輝煌的宮殿臺閣如今一定還依如往昔地聳立在那里。而此句之所以用如此肯定的語氣,是在為下一句張本。
“只是朱顏改”。此句中讀者均能重視“朱顏”二字,卻往往忽略了“只是”二字?!爸皇恰倍譃槠匠UZ,故常為人所忽略,而后主卻用此平常語,生發(fā)出不平常的大悲痛。此二字緊承上一句諸景“應(yīng)猶在”而起,故為轉(zhuǎn)折之語、強調(diào)之語。試想諸般宮殿亭臺、磚瓦泥石,乃至鳥獸草木俱應(yīng)無恙安然,就只有、惟有一處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那便是“朱顏”。朱顏,即容貌。此詞一般有二解。一指后主容顏日漸憔悴。宋王铚《默記》所載:后主“歸朝后與金陵舊宮人書云‘此中日夕只以眼淚洗面’”[3](P44)。以此等身境心情,憔悴衰老自是難免。按此意該句可理解為:后主心生萬般感慨,嘆息自己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風(fēng)流皇帝而成為整日處于恐懼之中的階下囚,不知不覺中已蒼老許多。二指宋朝皇帝的容顏。此意以后主容顏改變?yōu)樗翁谌蓊?,意喻政?quán)的更替。想當(dāng)年金陵那片國土還是李氏的天下,轉(zhuǎn)眼間便已姓了趙。那些美輪美奐的一切除了在回憶或是夢中還曾呈現(xiàn)在后主眼前,在現(xiàn)實中早已不屬于他了。故而“朱顏改”實指南唐歸屬的皇權(quán)已改變??v觀二解,一解不可謂不對,但二解卻更令讀者體味后主痛心疾首之悲。再著以“只是”二字,便是一種人生的大悲摧了。
“問君能有幾多愁”?誰在問?許多讀者通常將其理解為后主自問(末句自答),此種理解無可厚非,然筆者更愿意將其理解為以蒼天劈問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呼天之語。古人常言:人在做,天在看。頭上那片朗朗乾坤似乎承載著世人生命中無法承受之痛。每當(dāng)情深難訴以呼天、悲痛難當(dāng)以呼天。似乎唯有蒼天才能透徹世人的心扉,撫慰世人的心靈。正因如此,自古以降,以呼天陳訴悲痛者代不乏人。諸如《詩經(jīng)·王風(fēng)·黍離》篇寫周大夫行役時見西周宮闕殘破,國破之情深切難抑而呼天:“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元關(guān)漢卿《感天動地竇娥冤》中的竇娥銜冤赴死時而呼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故此,后主哀慟之下的“問君”之語,與其釋為自問,“不如看作是詩人從生命矛盾體驗的深處發(fā)泄出來的象征性、或虛擬性的質(zhì)疑,是他借心問天,借天問人”[4](P282),從而迸發(fā)出如波推浪涌般的悲愁!
“幾多愁”?!皫锥唷迸c“多少”自是不可等量齊觀?!岸嗌佟币辉~只是泛泛而論,概言胸中有諸多愁苦;而“幾多”則是“多少”成幾何倍地增長匯聚而成。后主于此處呼天悲訴之時,以“幾多”言愁,將強烈的外在表現(xiàn)呼天之語與胸中難以克制的內(nèi)在愁情相輔結(jié)合互為襯托,可見其胸中悲愁早已是無法抑制,如飛湍激浪沖破峽谷滾滾而來,方有末句勢難阻擋之情。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恰似者,正如也,有當(dāng)頭棒喝之威,以此毫無遮蔽的正面回答方能體現(xiàn)出上句呼天之問所傳達(dá)出來的悲劇之情和傾泄之勢。后主將其胸中悲愁以江水比擬,此舉并無創(chuàng)新之處,以水喻愁代不乏人,如“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頻洲”(唐溫庭筠《夢江南》);“離愁漸遠(yuǎn)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宋歐陽修《踏莎行》);“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宋秦觀《江城子》)諸句均可為佐證。然此種看似俗套的手法正可見出后主之所以更勝一籌之處——不在于其詞意新穎,而恰恰在于其詞情摯深,以真情實感慟徹讀者的內(nèi)心。為了體現(xiàn)出其情深難測,后主以“一江”、“春水”、“向東流”來結(jié)語。一江之“一”,在此處全然不能當(dāng)作數(shù)量詞來看待,而應(yīng)當(dāng)以“滿”、“全”之意來釋。所謂一江之水就是滿江、整江之水。古詩文中凡曰“江”者而無特指,即“長江”。南唐舊都金陵城下所流經(jīng)的又恰恰是滾滾東逝的長江,故詞中所言的“一江”之水,是指萬里滔滔永不休的浩瀚長江無疑?!按核保渥置嬉馑紴榇禾熘?。春天時節(jié),是萬物復(fù)蘇生機(jī)盎然之季,故當(dāng)讀者見到“春”字,腦海中常常浮現(xiàn)出“春風(fēng)”、“春雨”等字眼,試想春風(fēng)陣陣,春雨綿綿,該是何等輕柔清爽的意境,于是乎“春水”,自當(dāng)也是微微細(xì)雨潺潺水流,過村穿林滋潤芳物。假如讀者以此理解句中的“春水”,則大錯而特錯,更何況浩浩江水與涓涓溪流也全然不是一個層面的意象。其實,春水尚有另外一種理解,就是浩瀚之水,傾泄之水。取冬去春來,冰河溶泄而使水勢漲漫不辨渚崖之意。試看唐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群冰從西下,極目高崒兀。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宋石孝友《鷓鴣天》:“一夜冰澌滿玉壺,五更喜氣動洪爐”;宋晁公溯《春回》:“城郭初瞻北斗移,春回冰壑已流澌”等句。以此意與“一江”相應(yīng),方能相輔相成,意脈貫通。至此,對最后三字“向東流”之意的理解就水到渠成而明白曉暢了。其解有二。一解與前面所言之“東風(fēng)”相對應(yīng)。東方是故國的方向,后主滿心悲愁,均因思念故國而起,因東風(fēng)而愈加沉重,那么,其悲愁自當(dāng)也應(yīng)指向故國的方向,似乎滿懷悲愁正隨著浩浩江水東流不止。二解,自古云:水流千宗歸大海。長江東流經(jīng)金陵而后奔騰入海,溶入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后主悲愁恰恰如江似海,從故國吹來的東風(fēng)不僅沒有使后主的心靈得以暫短的撫慰,反而使悲愁如長江入海一般愈來愈深愈廣直至無邊無垠,使后主的全部身心與生命都溶入其中。至此,這份上通于天下達(dá)于海的悲愁不僅使后主消溶于其中,也打動了千百年來每一位讀者的內(nèi)心。
[1]袁行霈,許逸民.中國文學(xué)作品選注(第二卷)[M].北京:中華書局,2007.
[2]何寧.新編諸子集成·淮南子集釋(上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8.
[3](宋)王铚,王栐.默記燕翼詒謀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1.
[4]楊義.李杜詩學(xué)[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