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冬梅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 東語學(xué)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川端康成是日本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文學(xué)家。瑞典皇家文學(xué)院評價他的作品卓越的藝術(shù)手法，表現(xiàn)了道德性與倫理性的文化意識，并在架設(shè)東方與西方的精神橋梁上作出了貢獻(xiàn)?！堆﹪肥谴ǘ丝党勺罹哂写硇缘淖髌?，是其文學(xué)作品成熟的標(biāo)志?！堆﹪分谐霈F(xiàn)的人物都使用了各自不同或相同的稱謂語。怎樣翻譯這些稱謂語除了反映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外，還反映了譯者的翻譯傾向。本文基于小說的內(nèi)容，利用時代背景以及中日文化的異同等，以葉渭渠、高慧琴和林少華的譯本為考察對象，嘗試進(jìn)行《雪國》中稱謂語的翻譯研究。

《雪國》稱謂語的漢譯研究在實(shí)踐和理論上都具有一定的意義。理論上，通過在雪國中出現(xiàn)的人們使用的稱謂語的變化，嘗試補(bǔ)充《雪國》稱謂語的漢譯研究。在實(shí)踐上，希望會對今后《雪國》的漢譯研究以及日語稱謂語誤用的減少有幫助。

稱謂語既是語言現(xiàn)象，也是社會、文化現(xiàn)象。在任何語言中稱謂語都擔(dān)當(dāng)著重要的社交禮儀作用。稱謂語從親疏關(guān)系可以分為親族稱謂語和非親族稱謂語兩類。從人稱的角度，也可以分為第一、第二、第三人稱稱謂語。從作用的角度上看，還可以分為親屬稱謂語和社交稱謂語等。

1 三個譯本中第一人稱代詞、第二人稱代詞、第三人稱代詞稱謂語的漢譯

1．1 第一人稱代詞稱謂語

《雪國》中借用了各類人稱代詞，稱呼自己和對方以及他人?！堆﹪分械谝蝗朔Q代詞的稱謂語“わたし”共有95 例，“わたし達(dá)”共有2 例，“ぼく”共有11 例，“こっち”1 例，“おれ”1 例。

三個譯本將“わたし”大部分都直譯成了“我”，但有三個例子三個譯本的翻譯略有不同。

例:お客さまを送ってるんだから、私帰れないわ。

葉譯:我在送客人，我不能回去。

高譯:我在送客，不能回去。

林譯:正送客人呢，不回去。(省略我)

廣辭苑中“わたし”的意思是說話人指代自己的語言。即“我”的意思。鈴木孝夫《言葉と文化》中說日語中雖然有人稱代詞，但是使用卻很少。而漢語卻要用人稱代詞明確地表達(dá)出人稱變化。三種翻譯中，林的翻譯讀完主語不明;葉譯本前后兩個小句都出現(xiàn)“我”這個主語，略顯啰嗦;高譯本則只用了一個主語，清晰明了。高譯本更加貼切。

1．2 第二人稱代詞稱謂語

第二人稱代詞“あなた”3 例，“あなた”的變形“あんた”有70 例，“君”64 例，“お前”1 例。

例:あんた、そんなこと言うのがよくないのよ

葉譯:瞧你，這樣說多不好。

高譯:你不該說這種話。

林譯:你這么說多不好。

“あんた”是“あなた”的變形形式，在《日漢辭典》解釋為“您，對對方的敬稱，那一位”，現(xiàn)代日語中“あなた”已經(jīng)變成妻子對丈夫的愛稱，大部分翻譯為“親愛的，孩子他爹”等。而故事發(fā)生的時代和作者寫作的年代背景中，“あなた”僅有“您，對對方的敬稱，那一位”的意思，高譯本和林譯本直接翻譯，是沒有錯誤的。但是在原文中“あんた”不是主語，而高譯本和林譯本直接翻譯成主語，沒有傳神地翻譯出原文精髓。而葉譯本采用了加譯法，翻譯成了“瞧你”，多加了一個“瞧”字，生動而傳神。

1．3 第三人稱代詞稱謂語

“あの子”共11 例，除1 例是指島村叫來的藝妓之外，其余十例都是指葉子。三種譯本分別把“あの子”翻譯成“那姑娘”“那丫頭”“那孩子”以及“她”。

例:あの子をあんた泣かしたのね。

葉譯:你把那姑娘弄哭了?

高譯:是你把那丫頭弄哭的吧?

林譯:你把那孩子弄哭了?

“あの子”分別翻譯成“那姑娘”“那丫頭”“那孩子”“あの”，廣辭苑的解釋為“那個(指遠(yuǎn)離說話人和聽話人的事物;講雙方都知曉的共同話題時的用語)”?！白印睆V辭苑中的解釋為:兒女，子女，養(yǎng)子，養(yǎng)女;仔，子，卵;幼兒，小孩，小動物;姑娘，女孩兒;微生物，分支，秧子;利息。從上下文中可以看出“あの子”指的是葉子，葉子作為未出嫁的女性，“子”翻譯成“姑娘，女孩兒”更為貼切。但是在近代中文中“姑娘”這個詞有時候指有錢人家中的使女(即女仆)，或者指妓院中尚未開始接客的幼女。在香港和澳門，姑娘常用來稱呼女傳道、女護(hù)士或女社工?！把绢^”在漢語中有女孩兒的意思，考慮到時代背景和文中主人公的語境以及說話人駒子與葉子的親密程度，高譯本的“那丫頭”更為貼切一些。

另外，“あの人”10 例，“あの息子さん”1 例，“あの娘”1例子，“あの息子さん”1 例。

2 三個譯本中的親族稱謂語的漢譯

2．1 擬親族稱謂語的漢譯

文中共有“ねえさん”6 例，“菊勇ねえさん”1 例，「お婆さん」1 例。

例:ねえさんも弱い人だったんだわ。

葉譯:阿姐也夠懦弱的。

高譯:大姐其實(shí)是個感情脆弱的人。

林譯:阿姐也夠軟弱的。

菊勇雖然不是駒子親姐姐，但是駒子卻稱呼菊勇為姐姐，這是擬親屬稱謂語的用法。古人常稱姊為“阿姐”，即姐姐、姊姊。如今南方地區(qū)多稱姐姐為“阿姐”，如吳語?！按蠼恪睂ε缘淖鸱Q(北方地區(qū)居多)。根據(jù)地域環(huán)境，雪國屬于日本北方地區(qū)，翻譯成“大姐”更為貼切一些。

2．2 親族稱謂語漢譯

在文中“弟”9 例、“弟さん”1 例。葉子稱呼自己的弟弟“佐一郎”，1 例。“娘”1 例，“上の女”1 例，“細(xì)君”1 例。

例:弟が今度こちらに勤めさせていただいておりますのですってね。お世話さまですわ。

葉譯:聽說我弟弟到這里工作，我要謝謝您的照顧。

高譯:聽說我弟弟到這兒來工作，承您照顧了。

林譯:弟弟這回在這里工作了，讓您費(fèi)心了。

日語中稱呼別人的弟弟時，要稱呼為“弟さん”，稱呼自己的弟弟時直接說名字或“弟”，文中不出現(xiàn)人稱代詞也可以知道說的是誰。漢語與日語正好相反，必須利用人稱代詞來指明人物，所以把“弟”翻譯成“我弟弟”更為恰當(dāng)。

3 三個譯本中非親族稱謂語的漢譯

3．1 職業(yè)稱謂語漢譯

文中共有“駅長さん”6 例，“駅長さあん”1 例，“按摩さん”1 例，“女中さん”6 例，“女中”3 例，“蕓者さん”2 例，“髪結(jié)いさん”2 例。

3．2 名字后加“さん”“さま”“ちゃん”的稱謂語

文中共有“さん”7 例，“ちゃん”17 例。

例:駒ちゃんにお聞きになったんですか。

葉譯:你聽駒姐說的吧。

高譯:是聽駒姐姐說的吧。

林譯:是從阿駒那里聽到的吧。

“ちゃん”在廣辭苑中的解釋為“接在名字后面表示親熱”，從文中駒子與葉子的親密程度和葉子的年紀(jì)來看，翻譯成“駒姐姐”能更好地反映原文意境。

3．3 尊敬名稱的稱謂語漢譯

在本文中“お師匠さん”14 例，“息子さん”，“旦那さん”3 例，“旦那”3 例，“お客さん”5 例，“お客様”4 例，“お客”2 例?！挨獛熃长丹蟆比齻€譯本全部都翻譯成“師傅”。

例:お師匠さんが港へ行ってて、肺炎になったんですの

葉譯:師傅到港市以后得了肺炎。

高譯:師傅去了一次港城，得了肺炎。

林譯:師傅上港口去，得了肺炎。

翻譯成漢語時加上人稱更加貼切，翻譯成“我?guī)煾怠备鼮榍‘?dāng)。

4 結(jié)語

以上對《雪國》的三個譯本中的人物稱謂語漢譯情況作了對比分析，得出如下結(jié)論:

(1)中文和日語在稱謂語的使用上既有異也有同。翻譯者采取何種翻譯策略除了反映翻譯者對原文的理解之外，也反映了譯者的傾向(即同化還是異化的問題)。

(2)在日語的稱謂語中，應(yīng)該清晰地區(qū)別性別和上下關(guān)系等。說話人在運(yùn)用稱謂語時，既必須考慮對方的民族文化、背景、年齡、職業(yè)、地位、身份、年紀(jì)，也必須考慮和自己的親疏關(guān)系以及對話場景等。《雪國》中人物根據(jù)身份、年齡、親疏的不同，稱謂語也隨之發(fā)生變化。在翻譯該作品時，必須考慮時代背景等來體現(xiàn)這種變化。

(3)“稱謂語”有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第三人稱的區(qū)別。譯者在翻譯的時候，必須把握日語和中文稱謂語在使用上的異同。

稱謂語在社交實(shí)踐中有著很大的作用，在文學(xué)作品中也具有明晰的人物關(guān)系，在對話中傳遞思想感情的功能稱謂語翻譯對于原著思想的表現(xiàn)是十分重要的。作為翻譯工作者應(yīng)通過對以上實(shí)例的分析充分認(rèn)識到它的重要性，在翻譯實(shí)踐中摸索出成功的翻譯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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