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世祺
(揚州大學(xué),江蘇 揚州 225000)
象征手法在《原野》與《麥克白》中的比較心得
呂世祺
(揚州大學(xué),江蘇 揚州 225000)
縱觀兩部戲劇,曹禺和莎士比亞都喜歡選用廣闊的天地作為場景?!尔溈税住芬晃闹胁粩嗟某霈F(xiàn)廣闊的自然景色,身臨其中,沒有曠達(dá)的自由感,只有在自然中愈發(fā)渺小的卑微之情。在其《荒原》一幕中,作者寫到三女巫之間的對話:“到處狂風(fēng)吹海立,浪打行船無休息;終朝終夜不得安,骨瘦如柴血色干;一年半載海上漂,氣斷神疲精力銷;他的船兒不會翻,暴風(fēng)雨里受苦難。”①他們并沒有直接殺死在海上漂泊船只中的人,而是用暴風(fēng)雨的方式折磨著人的身心,摧毀人的意志,這似乎暗示著麥克白的精神就是一步一步在暴風(fēng)雨般的環(huán)境中瓦解。麥克白最初陰謀產(chǎn)生時作者寫道“你們?yōu)槭裁匆诨臎龅臅缫坝眠@種預(yù)言的方式稱呼使我們止步”②,同樣的情節(jié)發(fā)生在《原野》中,金子和仇虎最后走入了一片黑暗的森林,一望無際,沒有邊,同樣廣袤的環(huán)境。不難看出,作者希望用黑暗,用一種情與景的方式承托主人公內(nèi)心的荒涼感。《原野》中有這樣的一段對于仇虎與金子逃生環(huán)境的描寫:“ 林內(nèi)小破廟旁。四面圍起黑壓壓的樹叢,由當(dāng)中望進去,深邃可怖,一條蜿蜒的草徑從那黑洞似的樹林里引到眼前。”③無論走到哪里都只有黑暗且無際的樹林,從而給處于其中的人一種絕望的心理暗示,森林很茂密,似乎沒有盡頭,如同深深的把人埋葬在絕望之中,沒有希望,無法自拔。仇虎在這樣的黑暗中沒有選擇反抗,只是在壓抑的環(huán)境中不斷喃喃到“黑,好黑”。天和路是黑,希望便更是黑暗的,無力抵抗自然的摧毀,忍受不了環(huán)境與內(nèi)心的雙重壓力。最終只能放棄了生的可能,走向了毀滅。
《原野》中的殺人者仇虎的形象與莎士比亞的《麥克白》中的陰謀者有著不謀而合的相似之處。一場場陰謀醞釀在黑暗的深夜之中,似乎暗夜可以遮住一切丑惡的面貌,夜晚讓人變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夜有著白日所沒有的膽量和野性,掙脫了光亮枷鎖的束縛,幾近瘋狂。仇虎在對于大星從猶豫不決到殺害的心理活動,亦隨著夜晚的深沉而變得愈加的黑暗。夜色可以將善良阻礙,寓情于景,仇虎也從不舍手足之情到痛下殺手。再看麥克白我們這位弒君者,他與夫人密謀將毫無防備的鄧肯殺死在一個詭秘的黑夜之中,似乎黑暗成為人性顛覆的黃金時段。
白天與黑夜是自然的輪回,都有著不可磨滅的作用,然而對于人來說世界上的黑暗多源于內(nèi)心的毀滅,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很多時候,也是心靈的死亡。內(nèi)心的恐懼帶來的自我放棄,麥克白如此,仇虎亦一樣。先不論麥克白,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毀滅將近時候的孤寂感。仇虎在黑暗夜色營造出了恐怖的氛圍,同樣給人無端的壓抑感。原野中仇虎復(fù)仇的力量來自于黑暗夜色,麥克白亦一樣。黑暗在給了二者勇氣的同時也成為了謀殺者們無法走出的心獄。
莎士比亞與曹禺在戲劇中都采用了鬼魂這一高明的手法,現(xiàn)實中的黑暗延生到另外一個世界,給你一種荒涼的無助和悲切感,世界是一樣的,無論陰陽。而人類面對誘惑的時候,永遠(yuǎn)不會跟從道德的引導(dǎo),只是想著如何的獲得與占有。以鬼魂的世界來正襯人間世界,直指人間實與地獄一樣,權(quán)利下的生死不過如此。
《麥克白》與《原野》在謀殺后用了相似的一個手法,就是借助迷信的方式揭示著最為真實的世界。在《原野》的小黑林子里,仇虎與金子的逃生過程中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妹妹、老父、焦連長、牛頭馬面、閻羅、判官等一大堆已經(jīng)屬于陰間的人物。殿前掌管著生死的簿的判官聽著仇虎被活埋的爹爹和被逼死的妹妹一聲聲的訴苦時,用陰森森的目光盯他們。仇虎一家卑微的跪著,痛苦的訴說著家道的悲涼,而此時作者卻給予焦連長一個氣派的出場方式:“神色非常驕悍。他依然穿著連長的制服,掛軍刀,穿馬靴,很威武地走到閻羅案前”。④跪著的是窮人,站著的是富人。從人間到地獄似乎從來就沒有變化過。作者借用這種傳達(dá)著一種訊號,人情冷暖決定于權(quán)利之間,曹禺在這里沒有用現(xiàn)實寫現(xiàn)實,借用鬼魂陰間的辦案方式,處理著窮人與富人,權(quán)利與正義之間的關(guān)系。
在這點上《麥克白》采用了一個近乎相同的方式,當(dāng)麥克白登基之時,作者沒有寫到他的名不正。而只是描寫了他看到班柯鬼魂出現(xiàn)前后的改變。當(dāng)麥克白看到滿朝文武就坐,唯班柯不在時,他說:“ 要是班柯在座,那么全國的英俊,真可以說是薈集于一堂了;我寧愿因為他的疏怠而嗔怪他,不愿因為他遭到什么意外而為他惋惜?!雹莠F(xiàn)實中,班柯無法坐上的王位,作者讓已成為鬼魂的人坦然上座,而此時的麥克白又是另一番神色:“你不能說這是我干的事;別這樣對我搖著你的染著血的頭發(fā)……在人類不曾制定法律保障公眾福利以前的古代,殺人流血是不足為奇的事;即使在有了法律以后,慘不忍聞的謀殺事件,也隨時發(fā)生。從前的時候,一刀下去,當(dāng)場斃命,事情就這樣完結(jié)了?!雹捱@樣的言語麥克白從未在眾人面前說過,卻在一個瘋癲狀態(tài)下的表達(dá),與鬼魂的交談永遠(yuǎn)都是最為直白的。在這里莎士比亞希望通過與鬼魂間的對話揭示麥克白內(nèi)心的恐懼和想法。弒君得來的王位不為正統(tǒng),但是在利欲熏陶下,獲得短暫成功的麥克白不愿意承認(rèn)這點,只有在剖析最內(nèi)心的獨白時候,最為真實的想法才會脫口而出。
曾經(jīng)曹禺這樣感嘆道:“莎士比亞所以是一個偉大的劇作家, 因為他真正懂得舞臺, 懂得觀眾。⑦不可否認(rèn)在這點上,曹禺對于莎翁的模仿和學(xué)習(xí)的很好。這兩位劇作家絕對不會是只懂得案頭寫作的作者,他們知道如何利用一個舞臺上所擁有的一切,他們的戲劇步步相連,緊扣著讀者的心弦,他們運用舞臺的戲劇規(guī)律,賦予劇本強烈的戲劇沖突的效果。象征手法永遠(yuǎn)是其不可缺少的部分,善用而不濫用,曹禺這種為人們所熟知的筆法所表現(xiàn)出來的審美情感與莎翁的風(fēng)格如出一轍。戲劇的人性以及命運充斥著不確定的因素。不得不說這是來自兩位作家內(nèi)心世界的迸發(fā)出的情感,充斥著郁熱因素的自然顯現(xiàn),是一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流露。成為了戲劇中的瀲滟華光。
注釋:
①(英)莎士比亞著,朱生豪譯:《麥克白》,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9-07-0版,第76-77頁
②(英)莎士比亞著,朱生豪譯:《麥克白》,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9-07-01版,第78頁
③曹禺著:《曹禺精選集》,華夏出版社 2008-08-01版,第373頁
④曹禺著:《曹禺精選集》,華夏出版社 2008-08-01版,第391頁
⑤(英)莎士比亞著,朱生豪譯:《麥克白》,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9-07-01版,第98頁
⑥(英)莎士比亞著,朱生豪譯:《麥克白》,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9-07-01版,第99頁
⑦曹禺《和劇作家們談讀書和寫作——在中青年話劇作者讀書會上的講話》劇本;1982年10期
1106.3
A
1671-864X(2015)05-0016-01
呂世祺(1992 -),女,揚州大學(xué)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學(xué)科教學(xué)(思政)專業(yè),主要學(xué)習(xí)研究中學(xué)德育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