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演論》是嚴復的代表譯作。嚴復在翻譯時對原著內(nèi)容進行了大幅度改譯,同時翻譯文體也選擇了文言文。從語言哲學角度出發(fā),針對《天演論》當中的翻譯問題進行了探討。
【關鍵詞】天演論 語言哲學 變譯 詩性
《天演論》是近代中國的一本救亡圖存的吶喊之作,對于其的解讀不勝枚舉。本文從語言哲學角度出發(fā),對該進行解讀。對文本的理解是讀者對創(chuàng)作者體驗的再體驗的過程——結構主義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一種符號,符號完全是區(qū)別性的實體,它的意義產(chǎn)生于符號系統(tǒng)內(nèi)部的關系中,即語言是形式,不是實質(zhì)。所以翻譯不是語言單位之間簡單的信息轉(zhuǎn)換,而是語言單位在其整體中的關系而形成的深層結構的對稱。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翻譯家,嚴復深諳文化意義必須通過語言深層結構去再制造。
一、從語言哲學看《天演論》當中的變譯
語言哲學中對于“指稱論”的經(jīng)典反駁之句便是:“我可以口袋掏出一塊糖,但掏不出一塊糖的意義來,意義從來不是一個和現(xiàn)實脫離的自洽的系統(tǒng)”。語言本質(zhì)在于人的知識系統(tǒng)與表達系統(tǒng)關系之中,即語言是人類對世界的“切分與輪廓”。
嚴復精通于翻譯當中概念的會通,即概念的融洽與翻譯。根據(jù)結構主義的觀點,概念命名是建立一個語詞在語言整體中的位置,而這種位置的邏輯性就來自于生活的邏輯性,而這種生活的邏輯性來自與文化的邏輯性。如:“若遠其祖始,遠及洪荒;則三古以還年代方之?!薄叭拧比烁?,世歷三古:洪荒、三古、民族性,這種“切分與輪廓”可以認為是一種世界觀、方法論。
嚴復認為的“天演”其實就是一種對于天命演化的態(tài)度。西方是基督教文化,是沒有“天命的”,這里天命容易產(chǎn)生歧義,大體指耶和華;而在天道中華文明中,特別儒家所有思想都是圍繞天命展開的,比如“五十而知天命”。而嚴復對于絕對真理的態(tài)度,也就是對待“神”的態(tài)度。這里的“神”,孔子有“敬鬼神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而西方是基督文明,一切圍繞上帝展開。這里的赫胥黎是一個不可知論者,也就是說即使上帝即使存在,人類的知識也無法感知,這里總有一個“神”及絕對真理的存在。而這種絕對真理所帶來的排他性正是嚴復在翻譯中所要過濾的,因為他深知這種排他性只會帶來各種“神”的沖突。而中華文明早就認識到絕對真理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在翻譯中使用了“天”這個模糊的概念代替西方的邏各斯主義。
二、從語言哲學看《天演論》當中的詩性
文學藝術的核心離不開詩,也是思想的本質(zhì)屬性。雖然二者在特征上有所不同,但就本質(zhì)上說則是一致的。從二者的同一性來說,詩性最能體現(xiàn)出語言哲學的特征。而詩性可以在翻譯中失去,也可以在翻譯中增加。
為了使《天演論》的譯文能與史家經(jīng)典《史記》相提并論,嚴復在用詞上面非常強調(diào)回歸漢以前的文體,就是使譯文“漢”化,這里值得注意的是同樣是描述相同的內(nèi)容在選詞上面稍微有所不同就使譯文風格改變,有一句話叫做“詩就是在翻譯的時候失去的東西”,而嚴復反其道而行之,他想強調(diào)的是“詩也可以是在翻譯的時候增加的東西”??v觀中國古代思想史,中國的哲學便是一門孤獨哲學。無論是儒家的“內(nèi)省不疚”、佛教的“禪定靜慮”、還是老莊的“無為虛靜”都要求主體處于孤獨的心境中,這一點反映到中國文人墨客筆下的詩性便注定了“獨”是一種意向性思維,注重情感、感覺的綜合。因此,我們不妨將這種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孕育出來的思維方式籠統(tǒng)地概括為“詩性思維”:即以主體體驗為特征的意向性思維,或者說是情感體驗層次上的意向思維,這種經(jīng)驗綜合型的主體意向性的思維方式本身就帶有明顯的詩性。
以“赫胥黎‘獨處一室之中”這句話來看,一方面叔本華在其《人生的智慧》寫到:“獨處是精神卓越之士的注定命運”,嚴復作為近代卓越的啟蒙思想家之一,一個“獨”字道出了當時嚴復的真實處境和心境;而另一方面也正是他的一種詩性思維:增添一字“獨”,反映出當時個體與社會的脫離,嚴復以一種近似乎一種超前的思維成為時代思想上的獨行者,當時時代的主題便是救亡圖存。
同時,嚴復在翻譯時采用了文言文文體。文言文當中含有大量的助詞和虛詞,這也是文言文鮮明的特點之一。中國古代漢語中是沒有標點符號的,人們在閱讀文章時的斷句以及揣摩作者的情感基本上是靠著助詞和虛詞來實現(xiàn)的,這就賦予了助詞和虛詞的結構意義,它們的成對出現(xiàn),本身就是一種文化符號。如“物競者,物爭自存也”;此句中“者”與“也”的選詞就是翻譯中增加詩性的表現(xiàn),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虛詞助詞增加詩性的凡此種種不勝枚舉。按照現(xiàn)代的新批評主義理論:一首詩實際意味著什么是無關緊要的。意義不過是扔給讀者以分散注意力的肉包子;與此同時,詩卻以更為具體和更加無意識的方式悄然影響讀者。而這種無意識的存在正是結構主義語言學所提出的語言背后的深層次結構,這種結構是一個民族數(shù)千年形成的文化基因——要想了解這個民族必須了解這個民族的文字。那么,漢文化的結構在哪呢?就在上面所說的實詞和虛詞的選詞上面。換言之,某幾個漢字成體系地出現(xiàn)就是一種“詩”性的顯現(xiàn)表達。嚴復在翻譯時深知漢文化意義的重構與建立,后來才被吳汝綸稱贊“高文雄筆”。
三、結語
對于文學作品的解讀不應單單從文學分析層面出發(fā),翻譯不僅是一項文字工作,更是一項對于思想進行詮釋的工作?!短煅菡摗纷鳛榻飞系乃枷刖拗?,文字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其所包含的追求進步的思想。語言學發(fā)源于哲學,語言的分析離不開哲學,治學的目的在于學貫中西,這也是筆者一直所推崇的。
參考文獻:
[1]嚴復.天演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
作者介紹:崔捷(1991-),男,漢族,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