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祁劇《目連救母》的語言特色

陳夏晴　陳如新

摘要：祁劇中的《目連戲》是一個龐雜的劇目演出體系，它的名稱來源于《目連傳》。本文分析了《目連救母》中的人物對話的語言特色，從而讓我們了解祁劇的地方特色，促進祁劇的傳承與發(fā)展。

關鍵詞：祁劇；目連救母；語言特色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03-0109-03

一、前言

祁劇是湖南地方大戲，在全國都是大劇種，所謂京劇第一，祁劇便可以排行第二。歷史悠久，名家輩出，范圍廣泛。祁劇的表演風格，就彈腔戲而言，粗獷樸實，動作幅度大，唱腔慷慨沉雄，富于山野氣勢。高、昆戲則表演細膩，唱腔委婉柔美，具有人物的文雅蘊籍風致。

祁劇《目連戲》數(shù)百年來一直受不同時代觀眾的歡迎，久演不衰。祁劇目連戲是一個龐雜的劇目演出體系，《目連救母》是祁劇目連戲中最著名的一部分。祁劇的語言形成也是一個歷史的產物，它符合地方戲曲語言形成和發(fā)展的規(guī)律，符合湖南廣大地區(qū)群眾對戲曲語言藝術的審美要求。因此，通過對祁劇的語言進行分析研究，從而有助于更多人了解祁陽地方語言與文化傳統(tǒng)，有助于提升我們自身的文學修養(yǎng)和語言的運用能力。

對于祁劇的研究，主要有：郝建華的《從<目連救母>的搶救演出看藝術創(chuàng)新》中論述了，《目連救母》抓住了該劇的中心思想與主題來進行藝術創(chuàng)新，把一部需要用七天時間來演出的戲劇濃縮成了兩個小時。

劉亞惠的《祁劇<目連救母>的服裝創(chuàng)新》認為服裝是舞臺藝術的元素之一，在過去對《目連救母》的演繹中并沒有過多的注重過服裝這一塊，但是現(xiàn)代人需要視覺上的沖擊從而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田仲一成是日本的中國戲劇研究學者，他的《中國的宗族與戲劇》是從祭祀來了解戲劇的，戲劇富于濃厚的祭祀色彩，田仲一成在附錄五中專門介紹鎮(zhèn)魂戲劇“目連戲”的形成與發(fā)展。

綜上所述，前人的研究還不夠系統(tǒng)全面，因此，本文深入地分析了劇中人物的語言特色，探討了語言特色形成的原因，從而更好地了解獨特的祁劇文化。

二、語言特色

戲曲的語言特點有兩種形式：一是人物語言即臺詞，二是情景說明是指場景說明與舞臺提示。戲曲中人物臺詞是展現(xiàn)矛盾沖突以及塑造人物形象的主要手段。人物臺詞就是人物對話，人物對話之間可以展現(xiàn)出人物形象以及身份和思想感情?？偟膩碚f，戲曲中的人物語言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語言的特點可以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的鮮明，給戲曲帶來生動性。

（一）個性化

個性化的人物語言不僅要表現(xiàn)出人物的思想與感情，還可以折射出人物說話方式的個性語調與獨特，從語言中就能感受到說話者的神態(tài)。這樣富有個性化的語言能使人物形象、生動、具體，能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更能帶動觀眾的情緒。個性化的語言指抓住劇中人物的身份、性格，在表達時能符合說話的場景再通過神態(tài)與動作的輔助來形成。劇中李狗兒這一人物有著極為個性化的語言，文中270頁，解鬼甲捉拿李狗兒去陰曹地府時，從對話中可以看出李狗兒的獨特的說話方式和思想感情。例如：

李狗兒：哦哦。你你，你鎖哪個？

解鬼甲：鎖李狗兒。

李狗兒：你瞎只眼，你亂拿人呀，你是捉李狗兒，把我鎖起做嗎咯羅。

解鬼甲：鎖了。

李狗兒：李狗兒又不是我，喋！是那只人嘞。

解鬼甲：在哪里？

李狗兒：在那里，在哪里。

[李狗兒急下，解鬼隨下。]

從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李狗兒這一人物形象怕死而撒謊，想趁機逃跑，李狗兒的語調起伏也較大。通過李狗兒的語言可以看出他是一個貪生怕死、油嘴滑舌、猥瑣的人物形象。劇中人物李狗兒的人物語言雖然不多，但是他的語言具有很強的個性化色彩，不止是以上的例子，還有李狗兒與周老伯的對話也能體現(xiàn)。例如：

李狗兒：走到咯只（讀甲，下同）大戶人家來噠啦，咯只肚子硬是搞不起清噠。哎喲好財氣，咯有兩個人在吃酒，我進去弄點酒來打濕打濕咯只嘴巴。喂，老伯。恭喜發(fā)財，發(fā)財呀！

周老伯：你是什么人，怎么走到我家內來了呀？

李狗兒：我、我是個做生意咯，走路，這天氣太陽太大噠，我進來歇下涼羅。

周老伯：啊，我這又不是涼亭，出去，我這家庭不許別人來的。

李狗兒：你咯只屋里，不是住人咯，是關?？?？

周老伯：亂講，快走！

李狗兒：我走羅，我走羅，我講走就走，咯站一下要嗎緊羅。（狗兒裝腹痛）哎喲，哎喲！哎喲……我娭毑（注）我會死，哎，哎，我會死呀，我會死呀。

周老伯：你要死死出去，莫死在我家里啦。。

以上的對話中，每個人只不過講了兩三句話，但可以看出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李狗兒每句話都有著起伏的語氣助詞，從而可以看出他這個人的性格是情緒多變，波動較大，是一個油腔滑調的人。我們可以感受到李狗兒人物形象的是具有個性的，仿佛就像一個跳梁小丑般的人物在自己眼前蹦足達著。劇中人物語言個性化的描寫符合人物的年齡、身份、性格以及興趣和生活環(huán)境，使讀者們聞其言就能知其人。

（二）通俗易懂

通俗易懂的語言可以使人更快更深入的了解所表達的意思，一眼看過去就能明白人物所表達的情感與思想。劇中沒有深奧的文字、華麗的語言，但亮點在于通俗易懂，并帶有感染力。一般的大眾都能看懂，也能引起共鳴，這也許就是所謂的雅俗共賞。劇中人物的語言比較貼近于人們生活中的語言，理解起來并不是那么復雜。

祁劇的《目連救母》中的人物語言就是這樣，讓觀看的人能看懂劇中人物所想要表達的思想與情感。例如文中43頁傅相囑后升天中傅相的幾段語言，表達的意思讓人一目了然。

傅羅卜：爹爹，你把他們打都發(fā)走，有什么話要說嗎？

傅相：兒呀，非是我把他們遣出，只因你的舅父劉賈，他不是個好人，今后說話，只能聽，不能信；只可言，不可傳。兒呀，你要牢牢謹記。

這段對話是傅相對兒子傅羅卜的忠告，很容易看出傅相所表達的意思，讓兒子傅羅卜小心自己的舅父，因為舅父不是一個好人，也可以看出傅相的無奈與不放心。再例如文中54頁傅相與劉氏的對話：

劉

氏：員外，全家畫押，怎的不要為妻寫呀？

傅相：老安人，我不過儆戒他們，難道你還破我家齋戒嗎？

劉氏：齋戒？?。∧闩挛胰蘸箝_葷，我對蒼天盟誓，蒼天，天呀！

傅相：哈，哈，難得呀難得，難得老安人如此賢惠，何況他們還敢破我的齋戒嗎？真乃吾門有幸了，李公！

李厚德：老齋公。

傅相：我這有杵杖一根，道袍一件，你日后見了杵杖、道袍，如見我親人一般。他們日后，哪個破我家的齋戒，我這有遺囑一張，交付你好生收下，他們如果違背遺囑，你只管與我打、打、打！如我打他們一樣。

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傅相即將升天，但是對劉氏與家人不信任，怕自己走后他們會違背誓言去開葷破戒。特別是對妻子劉氏不信任，劉氏對天盟誓后傅相才放下心來，不過還是留下了遺囑。這些人物語言通俗易懂，能讓我們更好地去了解人物的性格和作品想要表達的意思。例如266頁劉氏下陰這一章節(jié)的對話中也能體現(xiàn)出語言通俗易懂的特點：

解鬼甲：眾兄弟，孝子守在床前，難以捉拿，三管堂前放下一把火。

眾解鬼：是。

[三官堂火起，益利上。]

益利：東人不好。

傅羅卜：何事？

益利：三官堂起火。

傅羅卜：起火？走。

[羅卜隨益利急下。]

[解鬼提劉氏魂下。]

[金奴上。見安人已死。]

金奴：少東人，快來呀！

[羅卜、益利同上。傅羅卜 怎么啦？]

金奴：老安人喪命。

傅羅卜：哎呀！

益利：老安人！

[眾痛哭，“哀子”。]

這段話中這幾個人的語言都不多，但是意思卻表達很清楚，解鬼甲率領眾鬼們捉拿劉氏的魂魄下陰，但是孝子傅羅卜一直陪伴在劉氏的身邊，以至于眾鬼不好捉拿劉氏。于是解鬼甲想出了一個辦法，在三官堂放下一把火引開其他人，趁著他們被引開的時間內捉拿劉氏的魂魄帶下地府，這樣就不會有人阻攔了。待眾人回過神來，劉氏已死。祁劇《目連救母》中的每一章節(jié)都有著通俗易懂的語言特色，讓閱讀與觀看的人能明白這部劇所想要表達的意思，把群眾的情緒都帶動起來，跟著劇情走。

三、語言特點形成的原因

（一）祁陽方言的影響

語言是人類特有的，是人類之間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它本身也是一種文化形式。祁劇語言大部分都是來自湖南祁陽白水的方言，白水是祁劇的發(fā)源地，白水話對祁劇語言很重要。陳如新的學位論文《湖南祁陽白水話語音研究》就是對湖南祁陽白水話研究的。

祁劇的舞臺語言統(tǒng)一用祁陽話進行表演。祁陽話屬于漢語方言之一的湘語（也稱老相語）。主要使用地區(qū)是祁陽、祁東、金洞管理區(qū)、永州冷水灘和零陵東部。祁劇起源于生活，祁劇的語言的說唱來源于祁陽的方言，而祁陽的方言來源于生活。《目連救母》源于佛經，從而用祁劇演繹出來后，便讓人更加容易去了解與接受這個故事。用祁陽方言進行演繹也讓這部劇變得更生動更貼近生活。所以祁陽方言對祁劇《目連救母》影響是頗為重要的，用祁陽方言進行表演，就使得它通俗易懂，能讓更多人去了解和接受這部源于佛經帶有深刻思想義的戲劇。祁陽方言具有幽默風趣的特點，《目連救母》劇中的人物用祁陽方言進行演繹后讓人更加理解這個人的性格特點。例如23頁何有聲與何有名的對話：

何有聲：親兄弟，當年爹娘出世，你又不聽我管家，你吃了又睡，睡了又吃，把份家財吃地干干凈凈，如今落得個伸手大將軍。

何有名：哼！父親的家財，祖父的財糧，被你賣的干干凈凈，你還來怪我

何有聲：好好好，你也莫怪我，我也莫埋怨你，咦！你走你的。

何有名：你走你的。

何有聲：兄弟，兄弟！落銀子了，落銀子了！

何有名：哪里有銀子？哪里有銀子？（扯衣襟接）

何有聲：好多，你看！

何有名：哪里有銀子啊！

何有聲：我的眼睛好像看見落銀子一樣。

何有名：哥哥，你我有兩天沒有吃飯了，眼睛都餓花了。

這段對話中，“兄弟，兄弟！落銀子了，落銀子了！”這句話中自勺“落”字便是祁陽方言，用普通話來表達便是“掉”的意思。在祁陽方言中“落，字我們平常也會組成“落雨”、“落雪”這兩個詞組，在普通話中的意思分別是“下雨、下雪”。比如劇中還有許多用詞都是祁陽方言，例如263頁“小師公、師傅，架場噠吧？”這句話里“架場”這一詞語用普通的意思便是“開始”的意思。這可以看出用祁陽方言來表達是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還有第125頁劉賈的臺詞中有“直話”這一詞，這個詞語用普通話來說則是“實話”，而祁陽方言則有“直話”、“直講”這兩個詞組。和普通話不一樣，有著自己的地方特色。

所以祁陽方言對《目連救母》的影響是頗大的，用祁陽方言進行演繹可以更加地貼近人們的生活，讓人們更容易接受。運用祁陽方言演出也能更好地表達人物的思想情感，觀眾也能更好地進行理解。這樣祁陽方言勢必會讓祁劇增加通俗易懂，讓祁劇更加吸引人和賣座，讓更多的人去了解與接受。所以，祁陽方言影響著祁劇，但同時祁劇也影響著祁陽方言，只能說是互助發(fā)展，讓更多的人感受到湘楚文化的特色。

（二）觀眾接受的影響

尹伯康對“目連戲”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他的《目連戲研究》對目連戲的演出也進行了研究，而且發(fā)現(xiàn)目連戲有著獨具的特色，能夠吸引觀眾的眼球。

祁劇《目連救母》講述是主人公傅羅卜一心向佛，其母違誓開葷破戒而受到懲罰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不畏艱辛一心救母的故事。從《目連救母》剛開始被人了解的時候它是佛經中的一部分，佛經的敘述并不是那么好懂。但用祁劇的方式演繹出來后，《目連救母》就具有了通俗易懂的特色。祁劇現(xiàn)在受到了國家的保護，是歷史文化一大閃耀的寶珠。是祁劇藝術在祁陽民間極其受歡迎。以至于在清康熙年代在各個地方成立多個戲班，這些戲班之間相互交流與競爭，極大地推動著祁劇的藝術的發(fā)展。

祁劇的演繹有著生動活潑的場面和無時空拘束的空間，它的演出有時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茅草屋，有時候是固定不變的萬年臺，只需要一個好的戲班子，一群熱愛的觀眾便能把一部劇生動地演繹出來。祁劇《目連戲》演出的特點是最突出的，有強烈的祭祀儀式、豐富的情感色彩、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寫實的表現(xiàn)手法、多樣的表演手段、靈活的舞臺處理等等，有著強烈的娛樂性和觀賞性。祁劇是貼近于生活的劇種，語言生動而易懂。對于觀眾來說是比較好接受的戲劇之一。

祁劇《目連救母》現(xiàn)在還在多個地方演出，在2007年3月份的時候祁劇《目連救母》正在廣東東莞演出。由此可以看出，祁劇《目連救母》是深受祁陽和其他地方觀眾的喜歡與接受的，也得到了各地人群的了解與支持。

祁劇《目連救母》的故事來源于佛經，所以故事內容偏向于佛經禮教，人們不止了解了祁劇也了解了佛經中的道理從而激發(fā)善良的人性。觀眾的接受決定著戲劇的發(fā)展是否能繼續(xù)下去，而祁劇是歷史悠久的劇種，但并沒有被現(xiàn)代觀眾完全放棄，那便證明它有著不可磨滅意義與歷史價值。

四、結語

總之，祁劇《目連戲》在祁劇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它有著高度的靈活性，還富于濃厚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氣息，更是有多樣的表演形式和獨特的表現(xiàn)手法。祁劇《目連救母》用它通俗易懂的語言讓我們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是讓我們融入其中。而祁劇劇的通俗易懂是非常重要的，一部戲劇首先要讓人看懂其中的意思，這樣才能使人更進一步地去了解它的思想內容，從而喜愛它。

祁劇《目連救母》很好地展現(xiàn)了祁陽地方方言和地方傳統(tǒng)文化，但是面臨著滅絕的危機。李京玉的《祁劇起源考說》中的主旨便是用祁劇燦爛輝煌的歷史喚起人們搶救、挖掘、保護祁劇。讓我們大家為祁劇的發(fā)揚光大做出一份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