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妍 張利紅

摘 要：泛義動詞是現(xiàn)代漢語中特殊的動詞小類，“弄”是其中使用頻率比較高的一個。從歷時的角度梳理原型動詞“弄”到現(xiàn)代漢語泛義動詞“弄”的語義演變過程。同時，整理泛義動詞“弄”的義項以及義項之間的引申關系。在對泛義動詞語義分析的基礎上，選取泛義動詞“弄”的常見用法進行分析，從而全面了解泛義動詞“弄”。最后，在對泛義動詞“弄”的描寫和分析的基礎上，總結出泛義動詞“弄”在語言運用中的三大功能，證明泛義動詞“弄”在現(xiàn)代漢語中的特殊性。通過上述研究，希望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給泛義動詞這一動詞小類的教學和成績測試方面提供一些啟示。

關鍵詞：泛義動詞;弄;用法分析;對外漢語教學;成績測試

中圖分類號：H13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20）02-0119-03

一、泛義動詞“弄”的語義演變

（一）泛義動詞“弄”在古代的語義演變

泛義動詞“弄”早在許慎的《說文解字》中出現(xiàn)，釋義為：“弄，玩也。從升持玉，盧貢?！毕惹貎蓾h時期，泛義動詞“弄”引申出玩耍、戲耍、演奏樂曲、炫耀等語義。魏晉南北朝時期，與前一時期的語義沒有本質(zhì)的變化。唐宋時期，詩歌興盛，由于泛義動詞“弄”本身語音和意象的特點，詩人經(jīng)常把它用在詩詞歌賦中。在杜審言的詩句中，泛義動詞“弄”以“顯現(xiàn)”這一新義出現(xiàn)，這一新義引得許多學者的注意。北宋時期，“弄”真正作為一個泛義動詞出現(xiàn)在話本中。元明清時期，反映老百姓市井生活的話本、雜劇以及小說的迅速發(fā)展，泛義動詞“弄”使用的頻率更高了。此時，泛義動詞“弄”的用法，已經(jīng)非常接近現(xiàn)代漢語的用法。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演變成我們經(jīng)常使用的泛義動詞。

（二）泛義動詞“弄”的現(xiàn)代語義綜合

現(xiàn)代漢語中，泛義動詞主要有以下五種語義義項：第一，用手拿著玩、擺弄，例如：弄著衣角;第二，搞、做、干、辦，例如：弄主食;第三，設法取得，例如：弄點兒吃的;第四，攪擾，例如：別弄他;第五，耍弄、玩弄，例如：弄花弄草。

從義項的引申關系看，泛義動詞“弄”是從原形動詞“弄”的動作的行為特點和心理特點展開的，在“玩弄”這個意義的基礎上，可以將發(fā)散方向定位施事者的動作特征，以及施事者和受事者雙方的心理特點，從而引申出泛義動詞“弄”的各個義項。

二、泛義動詞“弄”的常見用法

（一）“弄得……”

泛義動詞“弄”后面加補語的使用頻率較高，后帶補語標志“得”的用法也逐漸固定下來，表示一種結果，常做補語，后接形容詞或副詞或表示結果的短語或句子，一般有如下幾種用法：

1.“弄得”+賓語+補語

（1）客棧老板也跟著起哄，弄得蘇拉文十分尷尬。（《努爾哈赤》）

這是“弄得”最常用的用法，經(jīng)常表示賓語由于某種原因出現(xiàn)了一定的結果或情態(tài)。這種用法中的“弄得”通常有致使義，“弄得”也可以替換為“使/讓”。但是，“弄得”表示的是一種偶然性的結果，不是主觀希望或期盼的。

“弄得”后帶補語常常表示結果，因此，它經(jīng)常用于“把”字句和被字句中，如例子（2）—（5）：

2.“把”+賓語+“弄得”+補語

（2）可是他們的好心好意，卻只有把事情弄得更慘。（《中國哲學簡史》）

3.主語+被+“弄得”+補語

（3）母親被女兒的努力弄得十分感動。

4.主語+被+賓語+“弄得”+補語

（4）所有人，包括會場的工作人員，都被這個驚喜弄得措手不及。（新華社2004年新聞稿）

5. 主語+被+賓語+給+“弄得”+補語

（5）她已經(jīng)快要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弄得要哭了。

有時候，雖然句子是被動的語義，但是省略了“被”“給”等表示被動關系的特征，整個句子具有隱性的被動關系。例如：

6.主語+“弄得”+補語從句

（6）唱片的事已經(jīng)弄得大家一貧如洗。（《中國北漂藝人生存實錄》）

7.主語+“弄得”+補語

（7）事業(yè)好容易弄得有點希望，你又要這個。（《二馬》）

（二）“弄不好”

“弄不好”除了常用的表示不好的結果外，還可以表示一種可能性。前一種用法屬于述補結構的否定式，后一種用法屬于逐步語法化為可以表示“推測義”的情態(tài)詞。“弄不好”后面的結果一般是負面結果，但是在個別語境中，也可以是正面的結果。例如：

（8）這件事弄不好會惹出禍端的。

“弄不好”表示可能性時，不能說成“弄不好的話”。因為“的話”本身表示一種由假設引發(fā)的可能性，“弄不好”作為一種認識情態(tài)詞，表現(xiàn)的是一種主觀看法，二者結合會造成重復使用的后果。“弄不好的話”是泛義動詞“弄”作為述補結構的一種假設，用于口語交際中。例如：

（9）弄不好的話，這次我就要不及格了。

（三）“弄X弄Y”

“弄X弄Y”中的“X”與“Y”一般是相關或相反的關系，一般在短語中使用，例如：弄來弄去、弄前弄后、弄七弄八。經(jīng)常應用“弄X弄Y”來表示一個動作的反復。例如：

（10）原來打算調(diào)，開會啊，上報啊，弄來弄去，結果調(diào)節(jié)老是滯后。（《報刊精選》1994）

這種形式表現(xiàn)量的范疇化，表示動作的反復性，并且在語音上也體現(xiàn)了一種跳動的音律美。

三、泛義動詞“弄”的語用功能

（一）替代功能

泛義動詞的特點是：意義寬泛不確定，在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下可以替代多個動詞。 “弄”是表示動作行為的泛義動詞，具有替代功能。在呂叔湘的《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中，泛義動詞“弄”有：修理、剖、洗、做、糟蹋、破壞、清查，這幾個詞義。可以看出，泛義動詞“弄”按照替代對象來劃分，可以分為替代具體動作和模糊動作。因此，泛義動詞“弄”的具體替代和模糊替代就是它的替代功能。具體替代是指替代某個具體的動詞：

（11）那女孩羞澀地低著頭玩弄頭發(fā)。（《三重門》）

例（11）給泛義動詞“弄”提供了一個具體的語境，這時，泛義動詞“弄”的意義就變得不再模糊。

模糊替代是指替代某個不確定的動詞：

（12）機器弄壞了可以再修再造，而人的身體弄殘了，難以復原，生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人民日報》1993）

例（12）中，泛義動詞“弄”說明的是一種模糊的動作，不能用語言進行準確的描述，而是一種模糊的表達，這種表達方式就是泛義動詞“弄”的模糊替代。

（二）模糊語義功能

泛義動詞“弄”有替代功能，在這種情況下，泛義動詞“弄”替代某些具體動詞后，其動作就變得模糊不清了。如果我們要確定這個動作，就要把泛義動詞“弄”放在具體語境中去判斷。反之，如果不確定謂語想要表達什么動作時，泛義動詞“弄”就可以被使用。例如：

（13）萬一查究起來，就把事情弄糟了。（《上下五千年》）

由此看出，泛義動詞“弄”在強調(diào)結果時，可以起到模糊具體動作的作用。

（三）表達語體色彩功能

泛義動詞“弄”一般用于口語中，很少在書面語中使用，具有輕松、隨便的口語色彩。泛義動詞“弄”在口語表達中，不需要考慮過多的語義色彩方面。

例如：（14）我可以為這個節(jié)目弄到一些贊助。

可以看出，泛義動詞“弄”在口語表達中使用頻繁，并且意義寬泛。在語用意義上，具有表達語體色彩的功能。

四、泛義動詞“弄”的偏誤分析以及相應的教學策略

（一）泛義動詞“弄”的偏誤分析

泛義動詞“弄”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出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高，其本身就是一個教學的重點和難點，漢語學習者對它的使用偏誤也越來越多。本文總結了泛義動詞“弄”的四種偏誤類型。

首先，漢語學習者本應該使用與名詞相應的動詞，但是使用了泛義動詞“弄”，這一偏誤類型會導致漢語學習者所造的句子搭配有誤。漢語學習者學習漢語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如果在最開始學習動詞的時候，就混淆不同的動詞，將它們隨意搭配，這會為下一階段的學習留下隱患。如果一旦形成慣性思維，不僅是對漢語學習者，對教師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其次，漢語動詞從語義上還可以分為自主動詞和非自主動詞。泛義動詞“弄”就是典型的自主動詞，而非自主動詞主要是指隨著某一事物的動作、狀態(tài)或?qū)傩宰兓褂玫膭釉~。在漢語學習者學習漢語的初期，只能從教師講授詞匯的意義出發(fā)造句，因此很多漢語內(nèi)部的語義特征都不在他們造句的考慮范圍以內(nèi)。甚至，很多漢語學習者只能通過語感區(qū)分，一段的學習時間下來，會給漢語學習者打下一個非常不理想的基礎，就是不按照語法規(guī)則造句，而是憑語感，這種現(xiàn)象會導致漢語學習者學習漢語越來越困難，從而使他們失去信心，不利于他們的學習。

再次，在使用漢語一個非常重要的語法點“把”字句時，在應該使用泛義動詞“弄”時，卻使用了其他動詞。在“把”字句中，如果不清楚發(fā)生的具體動作的時候，動詞可以使用泛義動詞“弄”。但是，由于漢語學習者在學習漢語的起步階段并不清楚如何將動詞與動作發(fā)生的語境相結合。這種情況會導致在其他類型的句子中，不該使用泛義動詞“弄”，但是卻使用了。這種情況在學習初期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時，教師就應該指導漢語學習者，將他們引向正確的學習泛義動詞的方向。

最后，漢語中有很多細致的用法需要漢語學習者去記憶和區(qū)分。泛義動詞“弄”就不能與“使/讓……”連用。當該句式中與謂語搭配的賓語是受事者時，謂語使用的動詞應該是主動性的，泛義動詞“弄”本身具有被動性，因此二者不能連用。這類偏誤在漢語學習者的初級漢語階段，要經(jīng)常學習、記憶、復習，來鞏固這類用法，這樣能減少漢語學習者在日后學習的偏誤。

（二）泛義動詞“弄”的教學策略

針對上述的對泛義動詞“弄”的分析和偏誤類型，我們嘗試提出講授這一詞匯項目的教學策略，并且希望對該語法項目相關的成績測試提供一些啟示。

首先，在講授泛義動詞“弄”的時候，教師要使?jié)h語學習者全面了解“弄”的所有語義，講授的過程中，教師要盡可能地舉一些與生活相關的例子，這樣才能使?jié)h語學習者更好地學習并使用泛義動詞“弄”。在此基礎上，教師應盡量區(qū)分泛義動詞的常用式和非常用式，雖然二者有著相同的語義特征，但是在使用的過程中卻有很多的區(qū)別，雖然泛義動詞一般出現(xiàn)在中高級階段的教學中，但是教師應盡量根據(jù)語法點的特點，呈現(xiàn)一個有梯度的教學，先易后難、循序漸進地處理時間副詞“在”，使?jié)h語學習者得到更好的學習效果。

其次，教師在講授泛義動詞“弄”時，要根據(jù)學生所在的學習階段的詞匯大綱，向漢語學習者強調(diào)泛義動詞“弄”的不同語境下的重點和難點，突出該語法點的特點，創(chuàng)造情景使?jié)h語學習者理解該語法點的用法，為母語遷移提供客觀條件。在此基礎上，教師可以結合漢語副詞分類進行教學，使處于高水平的漢語學習者建立一個宏觀的結構，有利于漢語學習者理解、記憶和運用。

最后，對外漢語教學的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就是成績測試。成績測試既可以檢驗教師的教學成果，也可以檢查漢語學習者的學習成果，教師對于成績測試的重要性不容忽視。如果漢語學習者即將面對的是期末的成績測試，教師應該緊抓其學習、記憶、復習、運用等階段，讓漢語學習者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泛義動詞的用法比較多，短期的學習無法掌握所有的語義。因此，漢語學習者要避免應試的心態(tài)，在初級階段打下良好的基礎，不僅有利于日后的漢語學習，而且如果長時間地學習漢語，還會提高學習漢語的積極性。如果漢語學習者即將面對的是漢語水平測試，在漢語學習者全面掌握泛義動詞“弄”的用法的基礎上，教師應該根據(jù)水平測試的詞匯大綱和真題中該語法點的?？加梅ǎ瑤椭鷮W生進行一個有效的復習，以期順利通過該等級的水平測試，有利于漢語學習者增強信心，面對更高水平的漢語學習階段。

五、結論

詞匯隨著社會環(huán)境的發(fā)展一直在變化，尤其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使用的詞，因此出現(xiàn)了很多泛義動詞。本文選取泛義動詞“弄”，從其語義演變、常見用法和語用功能以及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應用四個方面進行了研究。在口語交際中，了解了泛義動詞后，也可以收到語言表達生動形象、豐富多樣的效果。在分析了泛義動詞“弄”的用法以后，本文發(fā)現(xiàn)泛義動詞“弄”在現(xiàn)代漢語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泛義動詞也是一個不能忽視的重要語法點，不僅是漢語學習者，教師也經(jīng)常將泛義動詞視為教學難點。泛義動詞“弄”從理論和教學實踐兩個方面都應該要盡力完善，旨在為研究者和漢語學習者提供一個更良好的研究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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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