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勇士》開篇《無名女人》中的女性探索主題

趙冠男

摘 要：湯婷婷的小說《女勇士》是一部反映女性意識精神成長的小說。本文旨在探討小說開篇《無名女人》中的女性探索主題。作者指出，“我姑姑”實質(zhì)上是所有遭受男權(quán)壓迫、命運悲慘，但卻有勇氣向男權(quán)社會發(fā)出挑戰(zhàn)的女性的化身。她的故事為小說家在雙重文化身份認同的沖突和困擾中提供了精神上的啟發(fā)。

關(guān)鍵詞：女權(quán)主義;男權(quán);身份;挑戰(zhàn);啟發(fā)

《無名女人》是華裔美國女作家湯婷婷的開山力作《女勇士》中的開篇第一章，講述了一個悲慘而可怕的故事——一個可憐的女人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男人并懷上了他的孩子，但是這種“奸情”顯然不能為當時那個由男人主宰、被傳統(tǒng)禁錮的社會所容，最后她無奈抱著新生的嬰兒奮身投入“家井”之中。

彌漫于整個故事中的窒息之感以及故事的敘述方式使得一個在男權(quán)社會中苦力掙扎的女性形象躍然紙上。同時，一種情緒的爆發(fā)、憤慨的渲涌和反抗的吶喊似乎突破牢籠，毫不畏懼、毫不妥協(xié)地呼嘯而來，傳達一種渴望被認同的疾呼——如同一首女性的自我認同之歌。

一、舊中國女人的卑賤地位

在舊中國，女人，是賢妻良母、生孩子的工具、性工具和干活的機器，似乎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更不用說自己的要求能被滿足了。婚前，聽從父親的;若碰巧她沒有父親了，那么她的哥哥就會代替父親發(fā)號施令;結(jié)婚后她又變成了丈夫的私有財產(chǎn)。男人總是在“發(fā)號施令”[1]。對女人來說，婚姻意味著“重生”或是“第二次投胎”，因為其意義在于決定了她們此后余生的悲歡。但選擇生活伴侶如此重要的人生時刻，卻不是由女方自己決定的，而往往是聽父母之命或憑媒妁之言。最可笑又荒謬的是，這個女人在成親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她未來的丈夫是什么樣子。如果很不幸，這個男人是一個瘋子或是一個跛子，她就不得不接受這個命運賜予的“禮物”，吞下所有的悲傷，不能有絲毫的抱怨——這是一個體面女人應該做的，也是被期望這樣做的。

在舊中國，有句老話兒廣為流傳：“女子無才便是德?！迸瞬恍枰?，她只需表現(xiàn)出順從、懦弱即可。經(jīng)濟上要依賴她的丈夫，身體上要忠于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呢？卻可以擁有絕對的自由，他可以三妻四妾，甚至可以去眠花宿柳，原因很簡單——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女人的天。由于男人的極度權(quán)威和偽善，女人們沒有能力也不被允許向這個男權(quán)之天挑戰(zhàn)。即使在西方社會文化中，這種不公平也有所體現(xiàn)：上帝是用亞當?shù)囊桓吖莿?chuàng)造了夏娃。似乎從人類之初，男人就是女人的主宰，是女人的主人;而女人只是男人的一部分，是男人的附庸。

二、“我姑姑”的悲慘命運

故事中的“姑姑”似乎很“幸運”，因為他與她年齡相仿，而且她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的，在她的親戚和村里人眼中，她應該為此感到滿足。但為什么在她“一日”丈夫遠赴美國淘金的時候，她竟然無恥地與同村男人通奸并懷孕呢？這不僅讓家人蒙羞，也讓整個家族的名譽掃地。她是不可被饒恕的。但生活對她就公平嗎？她嫁給了一個她素未謀面的男人?！八谝淮我姷剿哪莻€晚上，就發(fā)生了關(guān)系，然后他去了美國。她已經(jīng)記不清他的模樣了，每當她試圖回憶他的時候，腦中浮現(xiàn)出的他，卻只是那個他們臨行前拍攝的黑白照片中的他?！边@匆忙的婚姻所起的只不過是一個紐帶作用，讓他知道自己是個有家、有妻室之人，以確保他因為責任而回來。至于她是否幸福，無人在意。

人們對于“我姑姑”的通奸行為有種種猜測。也許這是一段羅曼史，他們深愛著對方，于是“我姑姑”掙脫掉了所有的束縛，義無反顧地撲進他的懷抱，在整個噩夢般的遭遇中，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仍對那個男人的名字守口如瓶。也許，那個男人只是強迫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根本不在意這會給她帶來怎樣的災禍。但是不管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事實是當“我姑姑”被村民抄家、被家庭成員咒罵的時候，那個男人逃之夭夭，甚至為了擺脫嫌疑，可能還組織了這場“打砸搶”。盡管“我姑姑”所遭受的只有羞辱和謾罵，沒有人尊敬她、同情她，但是相較之下，那個男人是如此的自私和怯懦。因此，在這一層面上，男權(quán)世界遭遇到了挑戰(zhàn)和顛覆[2]。

三、悲劇女人的不屈精神

她跳入“家井”自殺，表面上是對自己無助、無望生活的絕望終結(jié)，實則是對冷漠的社會和虛偽的男權(quán)世界的猛烈反擊。她的行為表現(xiàn)出強烈的憤慨和抗議?！爸袊耸欠浅：ε卵退拦淼摹Ｋ麄兊钠つw腫脹，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坐在水邊默默流淚，靜靜地等著拉替身下水的機會?！彼x擇投入“家井”，就是要使那些導致她自殺的人眼睜睜地看到她的尸體，讓他們膽戰(zhàn)心寒;就是在宣告她的存在和身份，盡管那些人鄙視她、避她如瘟神;她就是要他們不得不承認她的存在，即她作為女人的尊嚴和身份——無論在別人眼里她是什么——犧牲品、離經(jīng)叛道者、魔鬼還是天使。毫無疑問，她投身“家井”的舉動無論對整個家族還是社會都是致命一擊。人們認為她是妖魔鬼怪[3]、魑魅魍魎——他們害怕她！因為她“逾越”“踐踏”了男權(quán)社會為女人訂立的綱常法度。她的英勇和復仇（溺身于“家井”）象征著她與男人為女人設(shè)計的命運的決裂。人們不敢并極力避諱提到她的名字，因此她成了一個無名女人，然而她的故事卻被廣泛傳播。

“別讓你父親知道我告訴過你這件事，他不承認她的存在。”“我父親”，也是男權(quán)世界的代表，他不承認“我姑姑”的存在，并且希望她從未來過這世上。原因不言而喻——她是這個家庭的災星，辱沒了門楣。但在“我父親”的男權(quán)思想中，不知不覺、尤為重要的是，“我姑姑”是一個叛逆者，她對男權(quán)世界的穩(wěn)固構(gòu)成了威脅。他并不是避諱談論她，而是害怕談論她。他想盡一切辦法來維持男性世界的權(quán)利，雖然他沒有參與那次的抄家，但他和那個讓“我姑姑”懷孕并自殺的男人一樣虛偽和自私。他也是那些殺戮者中的一員，他儼然就是個無形的殺手;他竭力想否認、畏懼并消除的是她的精神。

男權(quán)世界無疑是謀害“我姑姑”的劊子手，但來自男權(quán)世界的恐懼卻在作者有意抑或是無意間表露了出來。

四、女性意識的覺醒

“你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開篇章節(jié)的第一句話?！拔夷赣H”在給“我”講這個故事之初就發(fā)出了這樣的警告，可其產(chǎn)生的效果卻與這話的字面意思背道而馳。人們帶著一種無法抑制的好奇心，對整個故事產(chǎn)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結(jié)果往往是這種神乎其神的說辭使得故事更加近播遠揚。這就是生活和人性的真實寫照。所以，這種敘事技巧的巧妙之處就在于，“你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實質(zhì)上達成了“你一定要告訴所有人”的表達效果。另外一點是，“我母親”，一個生活在男權(quán)世界陰影下的女性，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精神上也同樣遭受過很多的創(chuàng)傷，她也需要釋放長期以來被壓抑著的情感。當她發(fā)現(xiàn)她的女兒“我”是一個傾聽者時，便把“我姑姑”的故事告訴了“我”——這在“我父親”交代過的話中是不允許“我”知道的。從這方面來看，她也成了反叛者。可以這么說，她的潛意識里是希望她的女兒“我”可以把這個故事以及伴隨她經(jīng)歷了這么長時間的痛苦和容忍之后的解脫和精神成長講給所有人聽。

五、結(jié)語

綜上所述，“我姑姑”的故事是由“我母親”和“我”共同講出的，“我姑姑”并不是一個孤獨的勇士——她，“我母親”還有“我”都是探尋身份認同的勇士?！拔摇?，一個出生并生活在美國的中國女孩，在一個沒有“根”的異鄉(xiāng)，“我”同樣也面臨著身份認同的問題。雖然在美國文化中長大，但中國的文化色彩卻是不可磨滅的。“我”正處在雙重文化現(xiàn)實中的自我調(diào)整期?！拔夜霉谩钡墓适抡脫糁辛恕拔摇?，讓“我”帶著某種從我親姑姑那里獲得或者繼承來的精神來講述她的故事，從而為“我”在文化角度上探尋女性身份認同的過程中所遇到的困惑提供了精神成長的向?qū)А?/p>

參考文獻

[1]Kingston，Maxine Hong.The Woman Warrior[M].New York：Vintage Books.1989.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342.

[3]張中載，王逢振，趙國新.二十世紀西方文論選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4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