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美,賴清清
[摘? ? 要]有別于大尺度空間視角,與游客行為密切相關的微觀尺度因直觀性及強應用性逐漸獲得關注,左和右是微觀尺度中游客最常用到的空間識別因素,但相關研究還需加強。文章以環(huán)狀分布的廣東湛江湖光巖景區(qū)為例,運用觀察法和訪談法收集數(shù)據(jù),采用編碼方法分析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的左右偏好特征。研究發(fā)現(xiàn),游客選擇右邊(60.6%)游覽多于左邊(39.4%),景點分布、設施布置、導覽交通規(guī)劃和旅游氛圍等自然環(huán)境組成拉力,主體意識、個人經(jīng)驗、條件反射和身體感受等身體因子構成推力,社會關系、社會環(huán)境等形成阻力,三者是影響左右偏好的因素。研究進一步指出,在認知、身體、情境三者交織的動態(tài)系統(tǒng)影響下的具身成長過程是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形成的深層機制。研究豐富了旅游者空間行為的整合性以及微觀尺度視角,引入具身認知理論揭示了旅游者空間行為選擇機制的基本結構,提出了旅游具身成長理論;建議景區(qū)空間規(guī)劃與客流管理中應充分利用游客在空間上的具身實踐規(guī)律,引導游客行為,優(yōu)化景區(qū)合理布局與旅游流的調(diào)控功能,提升游客體驗質量。
[關鍵詞]游覽方向偏好;具身認知;具身成長;微觀尺度旅游空間行為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2)06-0055-14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2.06.009
引言
景區(qū)空間旅游流的不均衡是影響旅游業(yè)健康發(fā)展的頑疾。許多熱門旅游景區(qū)在旺季均有不同程度的擁擠,高密度客流對景區(qū)的生態(tài)質量、游客的體驗質量等產(chǎn)生巨大的不良影響;同時,景區(qū)內(nèi)部的部分景點、道路和空間又出現(xiàn)閑置的情況[1]。景區(qū)內(nèi)部一部分資源被過度使用而另一部分則無人問津的矛盾現(xiàn)象,在旅游領域中長期存在且具有一定普遍性,已成為制約我國旅游產(chǎn)業(yè)高質量發(fā)展的瓶頸之一。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我國經(jīng)濟發(fā)展已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fā)展階段,相應的高質量發(fā)展也成為旅游發(fā)展的時代任務,而提升景區(qū)內(nèi)游覽空間的利用效率,優(yōu)化游客景區(qū)游覽空間布局,是解決制約瓶頸、推動旅游高質量發(fā)展的有效路徑。景區(qū)內(nèi)旅游者行為屬小尺度范疇,景區(qū)空間利用效率提升應是微觀企業(yè)主體的經(jīng)營管理活動,應從小尺度理解旅游者的空間行為規(guī)律,并在此前提下制定相應的管理方案,才有可能發(fā)展出高質量的空間行為管理模式。因而,從小尺度對游客景區(qū)游覽的空間行為進行精細化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2]。
盡管小尺度空間行為對于旅游業(yè)高質量發(fā)展具有重大價值,但目前針對微觀尺度下單一景區(qū)的游客空間行為規(guī)律的研究還相對較少[3],也導致景區(qū)內(nèi)客流量分布不均衡的頑疾一直無法得到有效解決。小尺度空間觀念中,方向是基本的空間感知,人類的空間概念起源于對方向的具體感知,各個方向與場所構成空間,人在環(huán)境中需要不斷地對自身進行定位[4]。方向是空間的重要部分,是游客空間行為的必要環(huán)節(jié),游覽始于方向終于方向。在游客游覽方向的研究中,大都基于單一視角,采用的是主客體二元分裂的哲學傳統(tǒng),且主要集中在大、中尺度,尚需在微觀尺度加深探究。身體是基本的微觀尺度空間,作為方向隱喻與原初方向規(guī)定性的身體是小尺度空間行為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缺少了身體的參與,游客的空間實踐無從實現(xiàn)。游客在景區(qū)選擇游覽方向時首先要經(jīng)歷對所處的情境的認知過程,從而形成身體意象并完成游覽方向的選擇。認知、身體、情境在研究景區(qū)游客空間游覽方向偏好時具有不可分割性。鑒于此,本文以融合認知、身體、情境的具身認知理論作為文章的分析框架,研究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行為特征、影響因素及影響機制,以身體的微觀尺度探尋游客空間行為規(guī)律,并提出建議。
1 文獻綜述
1.1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特征研究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特征以客體視角為主。首先,對目的地空間客體游客方向偏好特征予以總結。研究發(fā)現(xiàn),距離不同游客偏好空間不同,長距離旅游者流向偏重商業(yè)化氣息的空間[5-6],短距離游客集中在城市周圍的自然空間[6]。更多學者通過分析游客在目的地內(nèi)部空間運動模式來刻畫其空間行為特征,如Mckercher和Lau確定了78種離散的運動模式與11種運動風格[7];Lew和Mckercher總結了4種地域性模式和3種線性的運動模式[8]。其次,對資源客體游客空間偏好特征予以歸納。山岳型景區(qū)游客偏好自然景觀空間[9],對交通樞紐和旅游吸引節(jié)點有強烈的方向偏好[10];國家公園游客最常停留游客中心、野營地、農(nóng)場、小吃部等空間[11]。文化類景區(qū)游客偏愛旅游熱點空間[12]和美食購物型空間[13-14],而鄉(xiāng)村旅游者喜好自然景觀以及休閑類鄉(xiāng)里空間[15]。
主體視角基于個體自然和社會屬性。自然屬性方面,主要從生理年齡介入,如老年人偏好清凈安寧的旅游空間[16],年輕人偏好短途空間[17],觀光休閑者偏重自然空間[18]。社會屬性方面,城市市民偏愛在自然景觀類空間、新奇和知識化空間進行旅游活動[6],而外國游客總體上偏愛旅游資源豐富類空間[19]。
1.2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特征的影響因素研究
影響因素的客體視角主要從目的地特征、空間距離以及可達性等大中尺度展開。Lew和Mckercher認為,地理位置、資源、經(jīng)濟等目的地特征影響空間偏好[8]。具體而言,目的地內(nèi)部各個景點的層次性、景觀的獨特性和多樣性以及景點的參與性影響游客空間偏好[20]。還有學者指出距離、可達性也是重要的影響因子。吳必虎發(fā)現(xiàn),目的地和旅游者之間的距離對旅游者運動行為影響較大,活動空間和活動曲線受到距離、流動性、可達性的影響[21]。
主體視角則關注個體屬性、旅游特征、心理需求。個體自然與社會屬性被認為是影響旅游者空間行為的重要因子[22],旅游者個人屬性的差異性導致其活動規(guī)律、審美意識水平、旅游行為偏好和活動強度上有所不同[23]。年齡與空間活動呈負相關[24],性別對鄉(xiāng)村旅游空間行為影響較小[17],個人職業(yè)和收入也對景區(qū)路徑存在影響[1]。旅游特征方面,游客景區(qū)內(nèi)路徑的選擇受到出游方式、停留時間、交通方式的影響[1],每日旅行次數(shù)、停留次數(shù)影響對多個位置的訪問順序[7],是否擁有旅行同伴對旅游者空間行為也存在影響[25]。心理需求方面,游客互動、觀光、庇護和環(huán)境控制等心理需求的差異會導致選擇空間上的趨勢存在顯著差別[26]。
可見,對游覽方向偏好特征的刻畫客體視角較常見,影響因素分析則注重主體視角,但皆為主客體分離的單一視角。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是身體意象形成的過程,是主體認知客體的活動,主體、客體不應分割,當前研究多遵循二元分裂傳統(tǒng),有現(xiàn)實原因也存在方法論上的認知分歧。同時,也發(fā)現(xiàn)大部分研究呈現(xiàn)出大、中尺度的思維慣性,較不注重日益受到關注的身體、左右方向偏好等微觀尺度。空間結構原初是以身體為參照的,身體不僅規(guī)定了基本空間定向[27],也屬于空間[28],離開身體的空間位移旅游活動難以實現(xiàn),身體不應缺席旅游空間行為的研究。正如陶偉等呼吁的,身體作為微觀空間尺度的研究意義需獲得相應關注[29]。與此同時,身體還是個體認知、理解、適應、調(diào)整、體驗、反思游覽空間的物理、生理和心理基礎,身體是主體也是客體[30],身體視角可避免主客體二元論導致的研究不完整性。具體到本案例,游客選擇游覽方向時需經(jīng)歷對情境的認知過程,形成身體意象,通過身體的空間實踐積累經(jīng)驗,形成情境化的知識與認知,此過程中,身體、情境、認知三者相互作用。因此,本文應用認知、身體、情境的具身認知理論作為分析框架。
1.3 具身認知理論
具身認知范式融合了以杜威為代表的自然主義和以梅洛-龐蒂為代表的現(xiàn)象學[31],主要研究身和心、感知和行動、做和想互相交織的關系。具身認知領域的先驅Varela將具身認知理論的核心內(nèi)容概況為兩個方面:認知依賴擁有不同運動感官能力的身體產(chǎn)生經(jīng)驗的種類;個體運動感官能力嵌入包含生理、心理和文化情境的系統(tǒng)中[32]。盡管還存在內(nèi)部分歧[33],但有機體運動感官體驗是具身認知的來源,具身認知是情境的,這些觀念已成為具身認知領域共識。近年來,有些學者提出有機體與環(huán)境等情境因素交織是動態(tài)的系統(tǒng)過程,如Vilarroya認為,環(huán)境并非只是提供信息的客體,其與身體體驗無法脫離,環(huán)境與身體構成互相影響的動力系統(tǒng)[34]。Beer進一步發(fā)展了具身認知的動態(tài)框架,強調(diào)由大腦、身體和環(huán)境動態(tài)互動引發(fā)主體行為方式,并指出大腦、身體和環(huán)境構成互相交織、互相影響的動態(tài)系統(tǒng)[35]。
旅游是身心合一的活動,主張“身心合一”的具身認知理論被眼光敏銳的學者們捕捉。旅游活動毋庸置疑是具身性的,游客不斷進入新環(huán)境,通過感覺-運動系統(tǒng)持續(xù)學習與體驗,身體與世界建立關系[36],身體被認為能為旅游體驗研究加入新鮮維度,旅游活動升級為現(xiàn)代世界認識人類身體工作方法的特殊領域[37]。身體研究被寄予厚望,不斷有學者呼吁旅游研究不應漠視身體問題[38]后,具身研? ?究逐漸在旅游體驗以及邊緣群體的研究中加以開展[29]。謝彥君等在一系列體驗研究中運用了具身性概念,如在工業(yè)旅游中認識到具身體驗是身體、場景和互動協(xié)同作用的連續(xù)譜系[39],以及具身化旅游體驗是具有個體成長的對象性活動[40]。但也不應忽略旅游除了體驗外還具有流動性等其他意蘊,身體在空間的移動構成流動性,有學者甚至認為身體的差異是旅游者移動和出游的根本原因[41]。然而,在空間研究如方向偏好領域中身體的話語依然單薄。與認知科學領域注重揭示現(xiàn)象普遍規(guī)律不同,旅游研究具備理論與實踐雙重關懷,因而需要留意理論解釋和預測效力問題。謝輝基和楊振之將對現(xiàn)象背后的意義與機制的追溯視為旅游具身研究的必然道路[41],這與本文的研究取向不謀而合。綜上,本文從具身認知理論、微觀尺度研究游客景區(qū)方向偏好的特征、影響因素及機制,并提出針對性的實踐性建議。
2 研究設計
2.1 案例地概況
文章以游覽方向偏好現(xiàn)象較典型的湖光巖為案例地。湖光巖位于廣東省湛江市市區(qū)西南,占地面積4.7 km2,是以瑪珥火山地貌為主體的火山口旅游景區(qū),為國家地質公園、國家4A級旅游景區(qū)。景區(qū)以近心形的瑪珥湖為核心,環(huán)湖四周分布著白衣庵、楞嚴寺等約20個景點。景區(qū)設有西門和東門兩個入口,游客主要從東門進入,大多在湖濱環(huán)形游覽區(qū)沿瑪珥湖活動。湖光巖景區(qū)是類似心形的環(huán)形景區(qū),游客進入景區(qū)伊始需面向瑪珥湖選擇觀賞方向,即必須選擇左邊或右邊游覽。
2.2 數(shù)據(jù)收集過程
筆者于2019年10月至2020年10月在湖光巖開展了5次調(diào)研,采用非參與式觀察法和訪談法收集數(shù)據(jù)。非參與式觀察了792人次(包括200人次坐游覽車游客)的方向選擇;深度訪談了35位受訪者。
筆者于2020年1—7月先后4次分別在東門廣場樓梯口、左側小賣部休息凳對游客游覽方向進行了720分鐘的觀察,共計觀察了792人次。隨機抽樣訪談了48位游客,有效訪談35人。筆者盡量選擇在贏得受訪者信任后開展訪談,訪談過程中盡量不打擾受訪者的游程。筆者于2019年10月1—16日訪談了8位、2020年1月6—8日訪談了10位、2020年1月10—11日訪談了7位、2020年7月7日訪談了1位、2020年10月15—18日訪談了9位游客,每位受訪者訪談時長約30分鐘。預調(diào)研階段采用開放式訪談,話題較為寬泛,包括選擇的觀賞方向、往左或右的原因、不同方向游覽的感受等,并適時追問。在后期調(diào)研中采用半結構訪談法,進一步尋找旅游觀賞方向偏好的影響因素,以及驗證可能的影響因素,主要詢問:方向偏好特征及原因中旅游頻次是否重要?初次與重游者差異原因?日常生活中與旅游情境中方向偏好的差異及原因?逆向的身體感受及應對?與同伴不一致時如何調(diào)節(jié)?為了方便對編碼資料的整理,本文對受訪者進行了編號,其中L、R分別代表左、右;E代表有經(jīng)驗;N代表沒經(jīng)驗的游客;依次編號為R/L-E/N01~35。
2.3 數(shù)據(jù)分析方法
本文運用編碼方法分析數(shù)據(jù),采用了開放式編碼、主軸式編碼和選擇性編碼3個步驟。
開放式編碼。筆者對轉譯的文本資料逐句編碼,剔除與研究主題不相關話語,遵循盡量精簡,并最大限度保留原始訪談資料語義的原則。最終得到236個開放式編碼。
主軸式編碼。持續(xù)比較事件間異同,分析范疇、主范疇之間的關系聯(lián)結,基于現(xiàn)象發(fā)展出33個概念和10個類屬;尋找最貼合調(diào)研事實的邏輯關系結構。根據(jù)類屬之間的邏輯關系結構,筆者歸納出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的推拉阻影響因素模型(圖1)。
選擇性編碼。筆者發(fā)現(xiàn)推拉阻模型中顯現(xiàn)出身體、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是影響方向選擇認知的要素,“身體、認知、情境”具身認知理論框架清晰顯現(xiàn)于眼前。筆者根據(jù)浮現(xiàn)的核心類屬“身體情境化應對形成游覽方向認知與具身成長的動態(tài)過程”,重新整理材料,反復檢查、比較與提煉,最終獲得52個概念和16個類屬(表1),并建構出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的影響機制動態(tài)模型(圖2)。
理論抽樣及飽和度檢驗。理論抽樣貫穿于資料收集與分析全過程。筆者根據(jù)預調(diào)研時發(fā)現(xiàn)的問題,如旅游頻次可能會導致方向選擇差異、有無經(jīng)驗可能影響觀賞方向的選擇等,在后期調(diào)研過程中詢問了相應問題。筆者多次往返景區(qū)收集資料,直到不再出現(xiàn)新的概念范疇,數(shù)據(jù)呈現(xiàn)較高重復率,至此認為資料足夠豐富,理論達到飽和,遂停止收集數(shù)據(jù)。
3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特征
筆者隨機抽取了4天的4個時段進行非參與式觀察,共觀察792人次,其中,200人次為坐車游覽。景區(qū)內(nèi)環(huán)湖車路線方向固定從右往左開,環(huán)湖車站位于東門左側,往左的游客也有可能坐車往右游覽,為了嚴謹性,筆者將乘車游覽的游客視為非自主選擇者,不算在研究對象范圍之內(nèi)。統(tǒng)計結果顯示,游客表現(xiàn)出右邊偏好特征,592位步行游覽者中,往左233人(39.4%),往右359人,占比60.6%(表2)。可見,湖光巖景區(qū)游客傾向選擇右邊開始游覽。
在4次的觀察中,前兩次往左邊游客多于右邊游客,但從景區(qū)長期工作的工作人員以及游客的訪談材料中,卻發(fā)現(xiàn)選擇右邊方向的游客更多。經(jīng)過分析,筆者認為前兩次觀察的時間較短導致出現(xiàn)偏差,隨即在第3次、第4次調(diào)研中加長了觀察時長,并在人流量較大的周末觀察,右邊游覽偏好獲得證實。
3.1 方向偏好下旅游頻次特征
35位受訪者中有7位初次來到湖光巖景區(qū),3位是第2次游玩,其他為多次游玩。7位初次出游者中兩位往左,5位往右。往右的游客一致表明是習慣傾向。往左的原因則與目的性有關,如訪談者表達的:“工作人員說那邊(左)近一點,離望海路近?!保↙-N16)第二次出游者往左兩位,右邊一位。往左的原因是好奇心推動,一位受訪者談及原因,“因為第一次走右邊的,然后這一次向左。”(L-E07)25位多次出游者中,5位往左,20位往右。往右的游客選擇的原因為習慣、交通車、從眾、景點偏好等。往左分為3種情況:(1)往右有過一次經(jīng)驗但選擇多次往左。受訪者初游時往左,“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這么選擇(左)的,就一直就沒有變了……你原本覺得很熟悉的方向,你反過來的話感覺有點陌生?!保↙-E03)往右走過一次后,受訪者發(fā)現(xiàn)往右會帶給他陌生感而后形成了左邊偏好。(2)往右多次而選擇此次往左?!斑@個地方(右)老是走,這個地方還沒有走過?!保↙-N13)(3)多次都往左走。L-E04說是因為“爸媽帶著走”。
游客的旅游頻次越多越可能選擇習慣方向。初次游的游客對景區(qū)較為陌生,選擇左右方向基于日常生活習慣、他人意見或個人目的。第二次出游者則處于試錯階段,可能偏向選擇與初次不同的方向豐富個人的經(jīng)歷,為后面的決策積累更多身體感受與信息。隨著出游次數(shù)增多,對于景區(qū)環(huán)境逐漸習慣,游客逐步形成了游覽偏愛,選擇個體習慣的方向較多,并輕易不做更改。這是從陌生情境體驗、試錯、經(jīng)驗積累、形成習慣的認知過程。
3.2 方向偏好下旅游客源地特征
35位受訪者中,湛江本地及長期在湛江生活學習的人共26位;其他游客來自浙江、山東、安徽、四川、河北、河南等地。9位往左的游客中分別有5位居住在湛江,4位來自其他省份;26位往右的游客中分別有22位居住湛江,4位外地人。本地人中大部分游客傾向選擇右邊,而小部分會往左;外地人中往左和往右的游客數(shù)量相差不大。
以上結果出現(xiàn)的原因可能在于外地人較多為初次旅游者,在湖光巖景區(qū)游覽的方向選擇上還未形成個人偏好。而本地人中游覽次數(shù)較多,已經(jīng)形成了個人游覽習慣,因此,左右偏向比較明顯。
3.3 方向偏好下旅游體驗特征
湖光巖景區(qū)游客方向偏好下的旅游體驗最明顯的是起點到終點體驗的起伏性,有多位受訪者提及,“我寧愿看完興致比較多的,就看完一大堆,然后再疲憊地往這段路走了,因為走到后面也是沒有什么興致?!保≧-E01)“走這邊(左)的話就是平常的心理,后來就慢慢地一點點起伏起來,你這邊(右)的是一起伏,然后走到后面了就平靜了,你這個是先平靜,然后再起伏?!保≧-E28)
從右邊開始游覽,旅游者的心情變化從起伏到平靜的過程;從左邊開始,則是從平靜到起伏。游程伊始,旅游者往往心情激動、充滿興致和熱情,而隨著游程的結束,體力、精力的耗費會令游覽變得容易疲憊與審美疲勞。
4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的影響因素
4.1 推力因素:身體因子
身體圖式。(1)習慣?!傲晳T”在訪談資料中出現(xiàn)詞頻最高,大部分受訪者認為“習慣”是他們往右的重要原因。(2)條件反射。如游客指出的,“我們從西門進去不自覺地就會向右走。”(L-E07)也有游客認為,左右游覽選擇的形成是一種生理機制在起作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可能是人的一種生理機制的問題?!保≧-E11)(3)感覺引導。部分游客將左右方向選擇歸結為“感覺”,“游玩的話都是感覺,感覺就是這邊好了?!保≧-E02)還有游客認為是感覺引導下的行為,“就是一個感覺引導他這樣的方向的,第一次來都是這樣走了?!保≧-E08)(4)無意識行為。主要體現(xiàn)在無目的時往右、無目的地時隨性以及跟從熟悉的方向。
身體感受。(1)正面或負面感受。身體的正面感受體現(xiàn)在方向選擇正確后身體舒服了,覺得順了、不別扭了;身體的負面感受則表現(xiàn)為不合適的方向導致的不方便、不好、身體疲憊、累等不舒服狀態(tài),如有游客指出,“我覺得走左邊有點別扭。有點不舒服,因為我覺得這里是順的。順著走那種心理壓迫沒有那么強,逆著走有一點(別扭)。”(R-E22)(2)身體舒適度。包括心理感覺以及身體舒適的程度。有兩位受訪者從身體構造方面指出向右心臟較為舒適,而往左心理壓迫感較強。
主體意識。(1)反向體驗與逆向選擇。有些游客為了追求以往游覽方向不一樣的體驗,而選擇相反的游覽方向。此外,往左表示小眾化,為了顯示“與眾不同”,出現(xiàn)了逆向選擇行為,如有訪談者談道:“這個地方(右)老是走,這個地方(左)還沒有走過?!保↙-N13)(2)動機。游客有目的性游覽時,通常會選擇距離該景點較近的方向,“往那邊景點近”(L-E014)以及“看目的地”(R-E09)。(3)個體因素。不介意左右選擇的游客性格比較隨緣,易受到朋友或大眾的影響,不從眾者則逆著走。性格較糾結的游客既喜愛幽靜又想去熱鬧空間,有可能左右偏好均等。職業(yè)習慣也影響偏好選擇,“因為職業(yè)關系,私底下就不太愿意去人太多的地方。”(R-E17)(4)景點偏好。想先看景多的人通常選擇右邊,不累時興致較高。偏愛文化類或去望海樓看全景的,選擇景點最近入口進入。
個人經(jīng)驗。(1)已有經(jīng)驗。有無湖光巖的游覽經(jīng)歷對方向選擇影響較大,多次游覽者常選擇以往游覽習慣方向,或者反方向,或者追隨同伴的方向。初次游覽游客面臨左右游覽方向的選擇問題,有些游客選擇跟隨有經(jīng)驗的游客或者選擇與游覽車一致的方向游覽。(2)獲得經(jīng)驗。在缺乏經(jīng)驗的情況下,大部分游客采取看地圖、詢問的方式獲得關于游覽方向的大致信息,在咨詢他人的基礎上獲得他人的游覽經(jīng)驗。
4.2 拉力因素:吸引物因子
景點空間分布特征。(1)感知距離??臻g距離的遠與近影響左右選擇,在感覺上“從左邊進入是遙遠的”。(R-E02)左邊起點景點分布少、安靜,“左邊過去要走很遠才有景點?!保≧-E08)(2)景點分布順序。有經(jīng)驗的游客會對比左右景點的游玩順序,選擇離代表性景點近的線路游覽。(3)景點密集度。體現(xiàn)在游客對“景多”的追求,“右邊旅游景點多且集中,觀賞性更強?!保≧-E15)(4)景觀優(yōu)劣。表現(xiàn)了游客對于“景美”的追求。不少游客表示,“哪邊風景好就奔哪一邊”(R-E02),“先看美景”(L-E03),如果“景色一樣就隨便走”(L-E03),“這左右,看它景”。(R-E22)
景區(qū)導覽交通規(guī)劃。(1)內(nèi)部空間交通引導。環(huán)湖車行駛方向對游客具有方向提示作用。不按環(huán)湖車方向游覽,會造成后續(xù)游玩的不便。正如這位游客所講,“你要是逆著環(huán)湖車,就不方便了。逆著他走,坐車有點不方便,走了回頭路了,你在那邊搭車又要回頭了。”(R-E08)(2)景區(qū)路況。景區(qū)路況是造成環(huán)湖車方向往右邊行駛的原因,據(jù)景區(qū)工作人員介紹,環(huán)湖車曾經(jīng)也從左往右開過,但往左大多處于上坡路,造成環(huán)湖車電池易損,從而不再沿此方向行駛。
景區(qū)旅游設施布局。(1)休憩設施。景區(qū)內(nèi)游玩與休閑設施布局也是游客選擇觀賞方向的參考因素。游客類型對旅游設施的需求往往存在差異,年輕游客更愿意選擇娛樂設施多的方向,老年人游客傾向選擇休息設施多的方向。(2)購物設施。湖光巖左側旅游購物商店、環(huán)湖車站等通常聚集較多游客,或問路或購買飲料等。
景區(qū)空間旅游氛圍。(1)安全感。安全氛圍強的方向會吸引游客前往,如受訪者所談論的:“選路口不是這樣子嗎,哪里靜你肯定不會往那里去,因為不安全!”(R-E22)(2)熱鬧感。有些游客傾向氣氛好、娛樂性強以及熱鬧的方向。正如一位訪談者所言,“我是看這邊比較熱鬧一點,反正就感覺這邊好玩……比較有趣一點?!保≧-E02)
4.3 阻力因素:社會因子
社會規(guī)制。(1)幼時教育。長輩及家人幼時培養(yǎng)的行人靠右的意識與習慣起了作用,比如有游客提到,“小時候老人說你騎自行車一定要騎那邊。”(R-E11)(2)文化傳統(tǒng)。左右的傳統(tǒng)文化影響了左右認知,“我們是以右為尊啊,就一個傳統(tǒng)在”(R-E22),受其影響形成的基本行為規(guī)則就如同“我們自古以來使用筷子、外國人使用刀叉一樣”。(R-E28)(3)交通規(guī)則。左右方向與交通規(guī)則聯(lián)系起來了,“中國的交規(guī),也就是這種形式的。”(R-E11)行人往右的交通規(guī)則形成了逆行與順行的概念,逆行還被認為沒有常識,“無知才逆著走?!保↙-N05)(4)左右觀念。左右代表回家與離家,“往右邊是出門的感覺,往左則代表回去的路?!保≧-E25)右邊還代表大眾化,往右走是隨大流、走尋常路;往左則是特殊、小眾,是特殊化或有個性的人。
社會關系。(1)同伴影響。與結伴者意見不一致時,為了完成整個游程,一方需要順從另一方的選擇,存在個體表現(xiàn)出與其本身方向偏好不符的行為。(2)從眾和追隨。從眾是主動追隨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節(jié)省決策時間和風險。追隨者為了團隊利益可能在意見分歧的情況下,壓抑自身的身體感受選擇不符合自身需要的方向。(3)他人凝視。個體的差異性造就了與眾不同的人和行為,“跟人家有點不一樣”(R-E11)的行為可能會遭受尋常人不尋常打探的目光,并形成一種壓力,個體迫于壓力選擇大眾化的方向游覽。一位游客如此感嘆,“大部分人都是沿著這條路線走的,只是你會走(另一邊)搞特殊的嗎,你也像平常有人走那邊的?!保≧-E28)
基于上述事實,筆者認為游客景區(qū)游覽時表現(xiàn)出不同的方向偏好受到推、拉、阻三力的影響:身體因子是推動力,吸引力因子是身體實踐的對象,社會規(guī)制與他人身體是個體方向選擇的限制因素。個體依據(jù)自身的身體感受能動地選擇最適合自身的游覽方向,這種選擇受到吸引物等自然游覽條件的限制,身體朝著有吸引力的方向行動,社會關系又制約著個體的自主選擇能力,在他人凝視以及迎合他人的角度下,個體可能放棄自身的需求而選擇原本不期盼的游覽方向。在推拉阻模型中,身體、情境共同影響方向偏好認知的形成,方向選擇行為是身體、認知與情境三者互相作用的結果,這正是具身認知理論的主要觀點。
5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的影響機制
5.1 習慣身體形成身體圖式
習慣是身體機能的內(nèi)在要求,是復雜身體高效運作的基礎。個體的每一次肢體活動都需要整個身體的精密配合,這種精確的身體活動需要無數(shù)次的身體實踐,并形成身體在不同情境下的穩(wěn)定應對模式,熟練到身體在意識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就能完美完成任務。這種支配身體無意識行動意向的深層次身體結構即身體圖式。
身體圖式的形成受到文化、經(jīng)驗以及個人特質的影響。首先是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根深蒂固的左右觀念、左右規(guī)范、從小培養(yǎng)的交通規(guī)則等構成了身體圖式形成的文化基因,身體在無數(shù)次的糾錯中將這些規(guī)則內(nèi)化為無意識行為。其次與游覽經(jīng)驗密不可分,身體通過在不同游覽情境中的應對積累大量經(jīng)驗,經(jīng)驗轉化為知識,并成為新的習慣形成的條件。最后還受到個體因素的影響,個性、受教育水平、個人偏好等也影響個體對身體的感受與互動,從而形成個性化的游覽習慣。
5.2 當前身體的情境化應對
游客一進入湖光巖景區(qū),即面臨左右游覽方向的選擇,身體也開始接受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組成的知覺場,并形成進入景區(qū)的原初感知。游客在身體感知、身體與情境的交互作用中形成行動意向,即左右游覽的偏好。在身體意向的指引下,旅游者做出具體的方向選擇,往右順行或往左逆行,并形成身體的正面或負面感受,覺得舒服或不舒服、順或不順。
除了正面或負面感受外,身體在行動的過程中還存在對自身身體處境的感知。當處于危險感知環(huán)境之中時,身體會采取規(guī)避行為避開危險環(huán)境,如發(fā)覺左邊人少、陰森感、不安全感時,個體會主動避開不安全區(qū)域。身體的調(diào)適分為有意識和無意識兩種。在不小心選擇了逆行方向覺得不順的時候,會糾正或下次調(diào)整空間走向;會有意識地調(diào)整身體走向,避開直射的陽光導致的身體不舒服感。身體也存在無意識調(diào)適,會不由自主以不壓迫心臟的方向行走、避免逆行導致的人流碰撞或與車迎面相逢等。
身體在某些特定情況下也可能采取忽略不適、維持身體走向的策略,大多數(shù)發(fā)生在社會關系情境中。在與他人身體相遇時,可能出現(xiàn)自己身體與他人身體舒服度相矛盾的情況,為了避免矛盾或迎合他人,身體會忽略不適,維持身體他向的空間狀態(tài)。此外,有些個體進入景區(qū)前具有鮮明的目的性,為了目標景點或個人動機,采取了忽略身體感覺的行為。
5.3 自在或自為身體的達成
自在的身體指的是實在性的身體或訴于外的身體。調(diào)整身體的結果之一是獲得自在的身體。身體調(diào)整是一個不斷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當身體覺得舒服了,這種調(diào)整才會結束,最終獲得自然而然的感覺。身體也有訴于外的需求,為了特定目標的實現(xiàn)或者在與他人身體互動時可以忽略身體感覺表現(xiàn)出來的不適,從而達到社會目標的實現(xiàn)或他人身體的認同。
自為的身體此處指的是精神性的身體或訴于內(nèi)的身體。游覽過程中獲得好的旅游體驗、心情變好、增長了見識、聯(lián)絡了家人之間的感情等都是滿足內(nèi)心精神需求的過程,是獲得自為身體的體現(xiàn)。
5.4 新情境具身經(jīng)驗的獲得
身體在新的情境下,面對遇到的問題,依據(jù)身體感受判斷問題的性質與嚴重程度,再根據(jù)以往相似的身體經(jīng)驗做出身體意向決策。游覽過程中,身體會不斷做出適應性調(diào)整,并比較調(diào)整前后的身體感受,領悟、總結與反思,獲得新的關于身體實踐與認知的經(jīng)驗。新情境中身體經(jīng)驗的獲得豐富了行為模式,在不斷重復實踐的過程中,以及與以往身體經(jīng)驗的比較、整合之后,形成新情境身體處理模式的知識,并更新身體圖式的內(nèi)涵與外延。
身體圖式具有一定程度的穩(wěn)定性,新情境下身體圖式的形成需要持續(xù)的行為實踐以及個體將新情境下獲得的經(jīng)驗內(nèi)化為一種行為習慣,從而獲得新的習慣行為模式,形成新的習慣身體,而身體及相關的認知均獲得了成長。
6 結論與討論
6.1 結論
研究發(fā)現(xiàn),在左右方向選擇概率均等的情況下,游客大都傾向往右;本地人與外地人方向偏好特征存在差異,本地人傾向選擇右邊為游覽起點;方向偏好的形成與旅游頻次具有相關關系,多次游覽的游客多選擇右邊為起點;左右游覽方向影響游客體驗,右邊游覽者心情變化從起伏到平靜,左邊則相反。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受到推力、拉力、阻力因素的影響:身體因子是推動力,景點分布、設施布置、景區(qū)導覽交通規(guī)劃、旅游氛圍等自然環(huán)境因子是拉力,社會環(huán)境、他人身體是阻力因素。
游客景區(qū)游覽方向偏好認知的形成是身體、情境交織影響的結果,本案例中存在一種認知、身體、情境三者相互交織的動態(tài)系統(tǒng)。游覽方向選擇行為是身體、認知與情境三者相互作用所致。身體進入旅游空間后,習慣身體在新情境下根據(jù)知覺場中的身體感受調(diào)整身體或維持身體,身體調(diào)整到自在或自為狀態(tài);在新情境下獲得的身體經(jīng)驗內(nèi)化為知識,獲得新的身體習慣,在循環(huán)往復的身體實踐過程中,舊的身體圖式不斷被更新,身體與認知均得到成長。個體在旅游中的空間實踐實際上是具身認知獲得成長的動態(tài)過程。
6.2 討論:旅游情境中的具身成長
首先,旅游空間中的身體是整合性的。旅游體驗不僅有視覺感受[42],也存在味覺享受[42-43]、聲覺體驗[44]等感覺體驗。旅游空間實踐中,個體更注重自我身體的存在[45],旅游研究應從對旅游凝視[46-48]的偏愛轉為具身研究。身體的論述涉及物質和社會兩個維度[49-50],身體不僅是社會建構[50],也有不容忽略的生理特征[51],作為整體的身體還未得到足夠重? ?視[40]。梅洛-龐蒂認為,只有找到整合心理現(xiàn)象和生理現(xiàn)象、自為和自在的手段,身體才是完整的[28]。完整的身體是理解空間實踐價值的前提,也是旅途中意義獲得的基礎,整合性身體具有更包容、更全面的研究視野,或能成為破解旅游研究較難達成核心議題共識困惑的途徑之一。
其次,旅游具身實踐由身體、認知與情境構成。身體是感知世界的起點[52],是參與世界實踐的重要媒介[53-55]。旅游本質上是身體實踐活動,本研究認同李焱和謝彥君提出的旅游體驗是具身的觀點[56],個體的感知運動能力即身體能力是嵌入廣泛的生物、心理和文化情境中的[57],身體與情境互相交織,有學者也提出了“身體、感知、情境”具身體驗研究框架[58]。本文更認可“身體、認知、情境”的旅游具身認知研究結構,并認為不應僅限于體驗研究,也適用存在身體移動的旅游研究。此外,中文語境中的感知無法取代認知。感知是刺激身體后產(chǎn)生的感覺與知覺,認知是個體獲得與應用知識的過程,包含知覺、感覺、語言、記憶、想象和思維等。本文研究表明,旅游具身實踐包含在身體、認知和情境相互交織的動態(tài)系統(tǒng)中。
最后,旅游具身實踐具有自我成長屬性。旅游者不斷離開慣常環(huán)境,去往陌生的地方尋求不一樣的體驗,這種不斷求奇、求新行為被解釋為心理學上的新奇動機,但這種動機是如何激發(fā)的,是人類的天性抑或后天環(huán)境的影響,則未曾探知。本文提出旅游者不斷更換環(huán)境,在于追求具身的成長,身體成長的滿足感驅動了旅游者追求新的旅游情境(圖3)。新情境中產(chǎn)生的適應性身體調(diào)節(jié)經(jīng)驗作為一種新的意義傳遞給身體,身體內(nèi)化新的意義時,身體得到理解,習慣也就被獲得。習慣的獲得就是對意義的把握[28],新的習慣的身體得以產(chǎn)生,身體獲得了成長,這種成長感給了個體不斷提升的滿足感,已經(jīng)無法滿足停滯不前的身體。在身體許可的條件下,個體為了不斷獲得身體成長感,自此之后走上了持續(xù)提升身體成長經(jīng)歷的旅程。熟悉的情境中個體獲得的更多是精神體驗、社交收益以及健康的獲益,具身成長體驗不顯著。本研究中的案例也印證了此觀點,多次游覽的游客形成了固定的方向偏好,但在追求不一樣的身體體驗時會離開熟悉情境前往相反方向游覽。
本文并沒有否認能動性而回到行為主義或生理還原論。身體圖式或習慣的身體發(fā)揮無意識作用,是個體應對復雜社會的一種進化方式,如果每天都花費大量精力重復處理相同或類似信息,人類的認知系統(tǒng)運行效率是低下的。這就是梅洛-龐蒂所說的,產(chǎn)生一個習慣的身體是每個完整的存在個體的內(nèi)在必然[28]。身體以無意識的方式維持自身,以有意識的方式不斷更新自身。這是一種非常機巧和緊密的動態(tài)調(diào)節(jié)與穩(wěn)定系統(tǒng),是高效和精準的。身體不斷評估、運用自身能力與知識適應情境,自身得以存在與發(fā)展,這恰恰體現(xiàn)了身體的能動性。
6.3 意義與建議
本文在理論上做出了以下幾個方面的突破:第一,研究整合了主體與客體視角。聚焦于“身體”在情境互動中的主動性調(diào)適與應對過程,指出方向偏好的選擇不僅受到客體影響,也與主體的認知存在關鍵關聯(lián),整合性視角有助于更深層次理解現(xiàn)有知識。第二,研究提出了一個嶄新的解釋框架。游覽方向偏好領域內(nèi)知識相對碎片化的原因在于欠缺清晰而具有概化能力的理論架構,研究基于“身體、認知、情境”框架,整合了以往的知識,提出了更具解釋效力的理論模型。第三,研究還發(fā)展出旅游具身成長理論,揭示了旅游者求奇求新動機產(chǎn)生的具身來源。旅游促進個體成長的證據(jù)在不同情境中獲得支持,如背包客通過旅游建構新的自我與個人發(fā)展[59-61]、以具身生成體驗作為自我完善與成長的途徑[40],女性結伴旅游中個體以反思獲得持續(xù)成長[62],以及西藏旅游者從不同情境下的經(jīng)歷與交往中身心獲得成長[63]。通過比較完全不同情境下產(chǎn)生的相似研究結論的文獻[64],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本文研究結論的普適性。
本文也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在景區(qū)空間規(guī)劃方面,景區(qū)入口、路口的設計不應僅僅作為車流、游線的過渡,還應作為游客方向選擇以及引導游客流量的重要節(jié)點。入口具有重要的分流與引導功能,除了以大數(shù)據(jù)引導游客有意識分流之外,還可從身體感知等無意識方向入手,以人為本,遵循身體移動規(guī)律,化引導于無形之中,營造自然主義的旅游環(huán)境。在景區(qū)運營階段,宜從氣候、空氣、聲音、朝向、日照、地勢等方面的身體感覺,引導游客主動分流,提高游客流量管控效率,有助于提升游客體驗及滿意度。最后,針對不同年齡群體的身體感受、行走順暢程度、坡度障礙做出相應的空間與活動安排,為老年人、孩童、殘障人士提供無障礙友好服務,營造各個群體都能享有具身成長實踐的旅游情境。
致謝:感謝3位匿名評審專家在文章評審過程中所提供的極富建設性的意見,感謝3位學刊年會點評專家的專業(yè)點評意見,感謝廣東海洋大學2017級本科生曾沚晴、陳宇等9位同學在第三階段資料收集過程中提供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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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ft or Right? Research on the Characteristics,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Mechanism of Tourists’ Direction Preference in Scenic Spots
ZHOU Qimei1, LAI Qingqing1,2
(1. School of Management,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88, China;
2.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China)
Abstract: Unlike the large-scale spatial perspective, the micro-scale perspective closely related to tourist behavior has gained greater attention due to its intuitiveness and strong applicability. Left and right are the most commonly used factors in the spatial identification of tourists. However, research in this field needs to be intensified. Taking the Huguangyan scenic area in Zhanjiang, Guangdong province as the focus, this paper studies the spatial behavior of tourists when visiting scenic spots with attention to spatial preference and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their behavior. The study collected data through non-participant observation and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 and analyzed the data based on the Constructing grounded theory by Kathy Charmaz. It found that 60.6% of tourists chose the right path while 39.4% preferred the left path. Most local tourists tended to visit from the right side, with a small number from the left side. As for the non-local tourists, there is not much difference between the number of people who would like to visit from the right side and those who choose the left side. The more frequently tourists travel, the more likely they choose a habitual direction. Tourists starting from the right usually keep their emotional ups and downs gradually under control as they move forward. For those who visit from the left side, the opposite is the case: they may experience emotional ups and downs as they move ahead. Tourists are often excited and full of interest and enthusiasm when they start the visit. Near the end of their visit, tourists suffering from aesthetic fatigue quickly become tired and experience a drop in physical strength and energy.
Visitor direction preferences are affected by the three forces of push, pull and obstruction, with the body as the pushing force, the attractive factor as the object of physical behavior and social regulation and other people’s bodies as the limiting factors of individual direction choice. Individuals actively choose the most suitable direction according to their physical feelings and often move towards tourism attractions while considering other natural travel conditions. In addition, social relations also restrict an individual’s ability to choose autonomously. Individuals usually set their personal needs aside and choose a direction never before considered in order to fit in. In the push-pull-obstruction pattern, the body and the environment jointly affect the shaping of direction preference cognition. The direction selection behavior results from the interaction of the body, cognition and environment. That is precisely the main point of the embodied cognition theory. The paper further pointed out that the embodiment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dynamic system with cognition, body and situation intertwined is the deep mechanism for forming direction preference when visiting scenic spots. The study enriches the integration of tourist spatial behavior and micro-scale perspective, introduces the theory of embodied cognition to reveal the basic structure of a spatial behavior selection mechanism and proposes the theory of tourism embodied growth. It suggests that the spatial planning and passenger flow management of scenic spots should make full use of tourist spatial embodied practice law to guide tourist behavior, optimize the layout of scenic spots, regulate tourist movements and flows, and improve tourist experience.
Keywords: travel direction preferences; embodied cognition; embodiment; tourists’ spatial behavior from the micro-scale perspective
[責任編輯:周小芳;責任校對:劉? ? 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