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奧·阿爾維斯
(巴西)米納斯吉拉斯州聯邦大學
斯佩貝爾和威爾遜(Sperber & Wilson,1986)的關聯理論認為,人類推理過程的目的就是實現關聯性的最大化。關聯性與明示推理交際(ostensive-inferential communication)中的努力和效果有關。明示推理交際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說話人明示自己的交際意圖;另一方面,聽話人則努力推理說話人的明示行為。格特(Gutt,1991)首次將關聯理論用于翻譯研究時,將翻譯視為解釋性的語言使用(interpretive language use),并建議使用釋意相似(interpretive resemblance)這一概念來解釋翻譯。他后來還支持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competence-oriented research of translation),認為這種研究為側重人類交際能力的翻譯研究奠定了基礎。
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旨在理解和闡釋使人類能夠進行翻譯(即用一種語言將已用另一種語言表達的內容表達出來)的心理能力。一旦理解了這些能力,就有可能理解輸入與輸出之間的關系,更重要的是,還可能理解這些心理能力對聽話人的交際效果。畢竟,所有翻譯存在的意義都是為了交際。(Gutt,2000:206)
我們認為可以將關聯理論和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結合起來,這對探究翻譯的認知過程以及翻譯過程的實證研究很有幫助(Alves & Gon?alves,2003;Alves,2005)。
翻譯過程實證分析始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Krings,1986;K?nigs,1987;Séguinot,1989;L?rscher,1991;Tirkkonen-Condit,1991)。 隨 著出聲思維法的使用,研究者們開始嘗試了解翻譯過程。由于這些研究使用的方法各異,研究結果總體來說雖然非常有趣,但彼此之間卻缺少關聯(Fraser,1996)。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后來的研究者(Tirkkonen-Condit &J??skel?inen,2000;Hansen,1999、2002)提出了一些建議,以便更系統(tǒng)地了解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的翻譯表現。
再后來,為了研究翻譯過程中的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我和貢薩爾維斯(Alves & Gon?alves,2003)在格特(Gutt,2000)的基礎上,使用了多元互證法來了解翻譯過程,綜合運用了Translog鍵盤記錄、停頓記錄(pause protocols)和回顧性報告(retrospective protocols),以充分說明翻譯中的推理過程(參見Alves,2003)。①Translog是由阿恩特·呂克·雅各布森(Arnt Lykke Jakobsen)和拉塞·休(Lasse Schou)在哥本哈根商學院開發(fā)的軟件,可以在線記錄鍵盤敲擊,隨后生成停頓記錄(Translog記錄文件),還可以實現記錄數據的可視化(Translog的回放功能)。更多信息,請參考雅各布森的相關著作(Jakobsen,1999、2002)。我們認為,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為探究翻譯中的推理過程,特別是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方面認知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的關系開辟了新的道路②在最新的研究中,關聯理論使用認知效果來指代格特(Gutt,2000)的語境效果(參見Vianna,2005:171)。在本文中,我們決定保留語境效果這一術語,因為它與格特的研究方法關系密切,而格特的方法又是本文使用的主要方法之一。此外,本文將加工努力和認知努力視為同義詞,交替使用。。此外,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還促進了關聯理論與聯結主義的認知研究方法之間的對話(參見Elman et al.,1996),從某種意義上說,關聯理論提出的認知架構與聯結主義在并行加工方面是相容的。因此,認知節(jié)奏(Schilperoord,1996)和刻意練習(Ericsson,2002)等概念也可以用于分析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的表現數據。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涉及的翻譯數據是從英語譯為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③本文中的翻譯是從英式英語譯為受試者的母語,即伊比利亞西班牙語和巴西葡萄牙語。。
本文第2節(jié)概述了翻譯過程研究的關聯理論路徑,討論了翻譯努力和效果研究的相關概念。第3節(jié)主要涉及研究方法,旨在促進關聯理論和聯結主義的認知研究方法之間的對話。第4節(jié)分析了一些翻譯過程方面的數據,以證實前面幾節(jié)中提出的觀點。第5節(jié)指出了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在翻譯過程分析中的重要性,并強調多元互證法在翻譯過程分析中的作用。
關聯理論將香農和韋弗的代碼模型(Shannon & Weaver,1949)與格賴斯(Grice,1975)的推理模型結合起來,提出推理過程始于解碼階段,認為明示(what is said)與暗含(what is implicated)之間是協作關系,前者對于揭示后者起著重要作用。關聯理論用互明(mutual manifestness)、認知環(huán)境(cognitive environment)等概念取代了格賴斯的相互合作(mutual cooperation)、相互了解(mutual knowledge)等概念,從根本上改變了語境這一概念。關聯理論認為,語境是心理的一種表現,由交際內容的突現特征決定。這種將語境與人的心理聯系起來的做法使我們對認知和推理過程的解釋更加靈活。
關聯理論超越了格賴斯的框架,認為存在受關聯原則調節(jié)的、多變的、突現的(心理)語境,放棄了格賴斯對特定語境中關聯性的變化程度的解釋。不同于格賴斯對語境的定義,關聯理論認為語境的建立離不開受眾的認知環(huán)境和對新信息的加工。關聯理論框架考慮了談話者之間的個體差異,認為人類交際過程的成功取決于關聯性的最大化。努力和效果在交際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簡而言之,關聯理論認為人類推理過程是按照以下順序展開的(見圖1)。
圖1 關聯性序列(Alves,2001)
斯佩貝爾和威爾遜(Sperber & Wilson,1986)認為,人類認知的發(fā)展是通過個體認知環(huán)境中心理表征的逐漸、穩(wěn)步調整實現的。認知是一種高度動態(tài)的現象,會產生個體在意義建構過程中使用的心理表征。心理表征有描述和解釋兩種用途。每種用途對應一種相似,即描述性相似和釋意相似。描述性相似建立世界上的物體或事物狀態(tài)與心理表征之間的關聯,釋意相似則建立兩種心理表征之間的關聯。格特(Gutt,1991)認為,翻譯就是釋意相似的一種體現。
在翻譯過程研究中,釋意相似可以通過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中對應翻譯單位的比較而映射出來(Alves,2001)。在譯者的心理語境中,每個翻譯單位的加工都會產生許多符合關聯原則的語境效果。就翻譯而言,語境效果是個體認知環(huán)境支持下推理加工的結果。根據關聯原則,關聯理論假定加工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存在著某種函數關系。
圖2對圖1中的式子做了拓展。換句話說,關聯性由明示推理行為、認知環(huán)境以及互明程度等決定。在此架構的基礎上,加工努力才能產生語境效果。
圖2 關聯理論對翻譯中的推理加工的解釋(Alves & Gon?alves,2007)
在關聯理論框架內,翻譯可以被視為在兩個對應翻譯單位之間遞進和遞歸地尋找釋意相似的行為(Alves & Gon?alves,2003)。從認知角度來看,這意味著從兩個對應的翻譯單位中遞進和遞歸地生成語境效果,并在兩組效果之間尋找最佳重疊。因此,翻譯旨在實現兩個對應翻譯單位之間釋意相似的最大化。這種釋意相似可以通過調整認知努力和語境效果之間關系的正函數得出。
格特提出的釋意相似認為“任何人類(明示)交際必然涉及推理解釋這一要素”(Gutt,2000:166),這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都很有見地,能夠有效解釋翻譯中的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過程。我和貢薩爾維斯(Alves &Gon?alves,2003)借鑒了關聯理論對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的區(qū)分,認為這種區(qū)分可以為研究者對翻譯過程的性質進行實證研究提供理論框架。在釋意相似的協調下,以母語和第二語言有意識地操縱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信息的能力,將源文本中的顯義和隱義重組為目標文本中的顯義和隱義。在這里,我們想進一步指出,這種在釋意相似的協調下對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信息的有意識操縱,受努力與效果之間關系的影響。如果說翻譯的目標是實現釋意相似的最大化,那么討論它在多大程度上與認知努力和語境效果之間的正函數關系有關就顯得很有意義了。
關聯理論認為,關聯性是一種認知屬性,由兩個基本因素決定,即對特定刺激進行最佳加工所需的努力以及這種最佳加工產生的效果。認知刺激對個體的關聯性與語境效果呈正相關。所付出的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呈負相關。用關聯理論的話來說,努力程度取決于它能夠產生的語境效果。
然而,也有人對努力在關聯理論中所起的作用提出批評。針對這種情況,格特(Gutt,1998)建議徹底改變關聯理論框架,將努力從關聯性的定義中去除。斯佩貝爾和威爾遜(Sperber & Wilson,1986)用認知努力來解釋不同程度關聯性的存在,格特則認為可以在不提努力的情況下對關聯性做出解釋。他還指出,“預設在某語境中的關聯程度與其在該語境中的語境效果有關”(Gutt,1998:96)。在將努力從關聯性的定義中去除之后,它的作用可以體現在指導人類認知運行的效率原則中。
在將努力從關聯性的定義中去除之后,格特建議重新審視關聯理論提出的最佳關聯性假設,并建議使用充分關聯性代替最佳關聯性。
“充分關聯性假設:說話人打算向聽話人明示的一組假設{I}是充分關聯的?!保℅utt,1998:96)
在這一假設的基礎上,格特對關聯原則的定義如下。
“修訂后的關聯原則:每一個明示交際行為都傳達了該行為具有充分關聯性這一假設?!保℅utt,1998:96)
基于修訂后的關聯性定義,格特(Gutt,1998)認為,加工努力可能會影響個體參與交際的意愿。但是,他覺得沒有必要假設努力的多少與預期的語境效果有關。格特的觀點與翻譯過程研究密切相關。如果翻譯是在源文本和目標文本的翻譯單位之間尋找釋意相似的心理活動,那么我們必然得出,這種關系源于譯者對源文本和目標文本的元表征。因此,正如格特所言(Gutt,1998),充分關聯性不僅僅與譯者通過努力產生的語境效果有關,還與某些因素(如互明和譯者的認知環(huán)境)影響語境效果產生和認知努力分配的方式有關(Alves,2005)。換句話說,譯者付出更多努力既可能增加其作品產生的語境效果,也可能減少其作品產生的語境效果,具體情況由譯者可能具有的元表征以及他們在目標文本中做出的相應解釋決定。格特認為,沒有必要假設語境效果與加工努力之間的比較會產生一定的關聯值。努力的數量可能會因個體在參與交際過程中獲得的快樂而增加。因此,格特認為努力確實會影響關聯性,個體只有在某個加工中獲得快樂時,才會投入更多努力到該加工中,這就是額外加工產生的原因。
不同于關聯理論的標準觀點,梅代羅斯(Medeiros,2003)認為,在某些語境下,個體可能有必要付出更多的加工努力,即使產生的語境效果與付出的加工努力并不匹配。他討論了后殖民語境下的翻譯問題,主張通過故意操縱翻譯來反抗文化霸權(在梅代羅斯的研究中故意操縱翻譯主要表現為字幕的過度翻譯)。字幕的過度翻譯(abusive subtitling)可能確實需要譯者付出更多的加工努力。但是,我們仍然可以根據加工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的關系對這種額外努力進行評估。換句話說,字幕的過度翻譯仍然符合最佳關聯性。
在翻譯語境中,認知努力和語境效果之間的關系可以更好地理解為譯者的認知環(huán)境與由某些翻譯單位的關聯性歸因而產生的元表征之間的關系(Alves,2005)。如上所述,格特(Gutt,1998)認為,將努力從關聯性的定義中去除不會從根本上影響其在翻譯中的使用。盡管如此,我們認為,總會有一定數量的認知加工被譯者認為值得付出努力,此外,在許多情況下,譯者可能會在獲得更強的語境效果之前停下來,因為他們認為這些努力與他們希望達到的效果不相匹配。換句話說,譯者總是希望用最少的加工努力獲得最強的語境效果(Alves,2005)。
讓我們再回到格特的研究(Gutt,2000)和能力導向的翻譯研究。關聯理論將認知核心引入了翻譯研究,認知核心是人類所有交際努力的核心,正是這種共同的認知核心使人類的跨語言、跨文化交流成為可能。
我們認為關聯理論視角對研究人類的推理過程以及過程導向的翻譯研究很有幫助。
因此,我們重申自己對翻譯的看法(Alves & Gon?alves,2003:7)。
●翻譯是一種交際行為;
●翻譯是一種信息加工活動;
●翻譯是認知分類的一種表現;
●翻譯是語用語境化的一種表現;
●翻譯是一種解決問題和決策的活動。
基于這些假設,我們認為,譯者除了掌握認知技能以外,還必須學會更有意識地操縱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信息,這樣才能確定特定表述中限制其推理的因素(Alves & Gon?alves,2003)。他們需要努力使自己的認知環(huán)境與預期受眾的認知環(huán)境之間的互明最大化,以提高翻譯交際成功的可能性。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進行推理并產生與自己必須執(zhí)行的任務兼容的語境效果。簡而言之,譯者對源文化、源文本以及目標受眾的元表征是他們進行翻譯的動力。
如前所述,本文的中心就是討論認知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的關系。2001年,我們在分析新手譯員的翻譯過程中首次嘗試建立釋意相似、努力和效果之間的關系(Alves,2001)。分析結果顯示,新手譯員通常會付出很多努力,產生的語境效果卻相當弱。2005年,我們將專家譯員納入研究中來,并改進了研究方法(Alves,2005)。
2001年,我們提出,聯結主義的認知研究方法可以與關聯理論進行有效對話,關聯理論的語境、認知環(huán)境以及推理加工等概念可以與認知加工的不斷重新配置放在同一框架之中(Alves,2001)。后來,在埃爾曼等人(Elman et al.,1996)的基礎上,我們提出,專家譯員的認知加工可以被視為一個完全遞歸的聯結主義網絡,該網絡一直在循環(huán)運動,希望在多層次過程中動態(tài)地建構意義(Alves & Gon?alves,2007)。我們認為,分析這種類型的認知加工可以為認知的逐漸、穩(wěn)步發(fā)展提供證據。為了加強關聯理論和聯結主義之間的聯系,我們在研究方法上使用了兩個與聯結主義關系密切的概念:刻意練習(Ericsson,2002)和認知節(jié)奏(Schilperoord,1996)。
在聯結主義和關聯理論的影響下,我們提出了一個譯者能力認知模型(Alves & Gon?alves,2007)。該模型假設個體為了發(fā)展特定技能會故意從事某一活動并進行反思。這一假設可以與埃里克森(Ericsson,2002)的刻意練習概念聯系起來。后者指的是個體為了發(fā)展特定技能在接受專門設計的指導后進行的單獨練習。與埃里克森一樣,我們假設譯者可以在有限時間內提升自己的表現,直至達到可接受的水平。但是,當達到這一水平之后,進一步的提升似乎就無法預測了。聯結主義網絡的運行方式與此類似,在一定時間內提升其表現,直至達到可接受的水平。一旦達到這一水平,網絡配置就不得不做出改變,以進一步學習。我們認為個人和網絡成績的持續(xù)提升與有意義輸入密切相關,這些輸入能夠破壞既有知識的穩(wěn)定性,從而使學習過程繼續(xù)向前發(fā)展(Alves &Gon?alves,2007)。
埃里克森(Ericsson,2002)指出專家譯員的表現更好并不是因為他們能自動從輸入樣本中提取模式,而是因為他們的心理表征品質更高,能夠快速適應不斷變化的環(huán)境并對未來做出預測。因此,專家譯員表現出監(jiān)控和評價自己表現的能力。我們同意埃里克森的觀點,并建議在反映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的翻譯過程時使用席爾佩羅德(Schilperoord,1996)的認知節(jié)奏概念,即在停頓和文本生產的交替中發(fā)現的節(jié)奏模式,對譯者監(jiān)控和評價自己表現的能力進行評估。席爾佩羅德認為,在文本生產過程中有時會出現層次變化,并且可以通過停頓來觀察這種變化。雅各布森(Jakobsen,2002)運用席爾佩羅德的認知節(jié)奏概念嘗試讓停頓“說話”,研究了翻譯過程中的定位、草擬和修訂三個階段。在雅各布森的基礎上,我和馬加良斯(Alves & Magalh?es,2004)研究了新手譯員的認知加工特征,發(fā)現新手譯員的認知節(jié)奏是不穩(wěn)定的,受試者的認知節(jié)奏與他們翻譯的目標文本類型之間沒有關聯,嚴格的線性加工和缺少足夠的認知管理是新手譯員認知加工的典型特征。
現有研究促進了Translog的錄制功能以及在翻譯結束后借助Translog回放功能收集的回顧性報告的使用。我們相信通過Translog能夠了解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的認知節(jié)奏,并希望通過縱向研究更好地了解刻意練習可能對譯員表現產生的影響(Alves,2003)。
下文中的數據來自我2005年的一項研究(Alves,2005)。這項研究旨在調查西班牙譯員和巴西譯員在從英語到母語的翻譯過程中努力與效果之間的關系。簡言之,我們希望展現如何通過關聯性的最大化來調節(jié)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更確切地說,在符合關聯原則的譯者元表征的作用下,譯者如何以最少的努力實現最強的語境效果。
我們將通過下面這個例子來討論努力與效果之間的關系。
BugBear — Email virus strikes in new form
Computer users were warned last night to be on the lookout for an email virus that can steal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and allow hackers to take control of infected machines. The virus, a new variant of the BugBear email worm that infected tens of thousands of computers around the world last October, began to spread rapidly from Australia to Europe and the USA at around 8 am yesterday. According to MessageLabs,a Cheltenham-based virus filtering firm which reported about 30,000 infected messages in 115 countries, the propagation rate of BugBear.B almost doubled every hour throughout the morning. There was also a huge surge as US users came online. Like its predecessor, the variant spreads by sending itself as an attachment to every address in an infected machine’s email address book. To disguise where it came from, it uses different subject headings. As well as searching for anti-virus software and disabling it, BugBear.B installs a keylogger to record what the user types,which may allow hackers to record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such as credit card details and passwords. It also installs a “Trojan horse” program which could allow a hacker to take remote control of infected machines.Experts analysing the virus code have found that it contains the domain name of about 20 banks and financial institutions. One of the possibilities being investigated is that BugBear.B is able to check whether an infected machine is inside one of these domains and, if it is, launch a dial-up connection that could allow a hacker into the bank’s computer system.
Stuart Millar, Friday June 6, 2003,The Guardian
我們希望研究上述源文本中一個相對簡單的短語的翻譯,即“According to MessageLabs, a Cheltenham-based virus filtering firm”。我們假設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在程序編碼和概念編碼的識別和加工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希望確定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在將英語譯為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時創(chuàng)建的元表征類型。具體來說,就是研究譯者如何處理“MessageLabs”總部所在地“Cheltenham”這個地名。
顯然,譯者可以直接忽略這個地名,將“Cheltenham”從為生成目標文本而創(chuàng)建的元表征中去除。他們可以認為“Cheltenham”與目標文本的受眾無關,不會干擾受眾對該短語的理解。有趣的是,我們的受試者,無論是新手譯員還是專家譯員,都沒有忽視“Cheltenham”這一地名。通過Translog記錄和他們的回顧性報告,我們希望確定譯者為落實具有不同語境效果的解決方案付出了多少努力。由于篇幅所限,我們將主要分析四名譯者的表現,他們是巴西籍新手譯員T1、西班牙籍新手譯員T2、巴西籍專家譯員T3以及西班牙籍專家譯員T4。
巴西籍新手譯員T1翻到“Cheltenham”出現的地方用了8分31秒。停頓記錄(見圖3)顯示,他在“MessageLabs”出現之前停頓了14秒,在寫下公司名稱之后緊接著停頓了84秒。此后直到該語言片段結束,停頓時有出現,總時長為20秒。
圖3 Translog記錄的T1的停頓
從Translog記錄可以看出,T1明顯需要分配一些努力來處理名詞短語“MessageLabs, a virus filtering firm”中的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在寫“Cheltenham”時停頓了大約4秒表明T1對“Cheltenham”一詞幾乎或根本不關心。他的回顧性報告也證實了這一點。
如果沒有生詞,這部分不難翻譯。我遇到的唯一問題是“Cheltenham”,我認為它是一個城市的名字。(T1)
T1的Translog記錄和回顧性報告證實了我們之前提出的一些問題。T1雖然并不知道“Cheltenham”是否真的是一個城市,但在建立元表征時分配給該翻譯單位的加工努力只有4秒?!癈heltenham”沒有向受眾提供任何線索,受眾無法建立“Cheltenham”與這座城市之間的關聯。在這個例子中,很少的加工努力產生了較弱的語境效果。
西班牙籍新手譯員T2翻到“Cheltenham”出現的地方用了13分8秒。停頓記錄(見圖4)顯示,他在寫下“MessageLabs”之后停頓了6秒,然后是一個藍色菱形,這可能表示翻譯過程中出現了層次變化,在決定將“Cheltenham”作為公司所在地之前停頓了22秒。此后直到該語言片段結束,停頓時有出現,總時長為26秒,并伴有光標的移動。這可能表明譯者在處理“virus filtering”時付出了一些額外努力,因為“virus filtering”只出現在處理的末尾。
圖4 Translog記錄的T2的停頓
他的回顧性報告證明了這一點。
我應該將“virus filtering”翻譯成“programas antivirus”嗎?可不可以翻譯成“filtros antivirus”呢?①“programas antivirus”和“filtros antivirus” 在西班牙語中都有“殺毒軟件”的意思,但是前者的使用頻率高于后者。(T2)
T2的Translog記錄和回顧性報告同樣證實了我們之前提出的一些問題。西班牙籍新手譯員在加工翻譯單位“virus filtering”時付出了更多的努力。這種額外的加工努力表明譯者在尋找元表征以及適合目標語語境的表達。T2的認知節(jié)奏讓我們看到了加工努力與語境效果之間一種不同的關系。T2處理“Cheltenham”一詞的方式與T1類似也證明了這一點。
巴西籍專家譯員T3翻到“MessageLabs”出現的地方用了4分58秒。T3在四個人中翻譯得最快,翻譯上述源文本所用時間是T1的一半,T2的三分之一。因此,我們可以認為T3在加工文本時付出的努力較少。Translog記錄(見圖5)顯示,除了在“MessageLabs”出現之前停頓了3秒,T3的認知節(jié)奏幾乎沒有中斷。Translog記錄還顯示T3在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加工方面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可以認為,T3的行為與其高級譯員的身份相符。
圖5 Translog記錄的T3的停頓
有趣的是,T3在寫下“Cheltenham”一詞后停頓了89秒。停頓之后,他又寫下了“nos EUA”(在美國)這一短語。這種明晰化策略說明T3嘗試將預期受眾置于某一語境之中。T3的回顧性報告正好說明了這一點,我們可以借此透視譯者對這段文字的元表征。
我之所以在這個地方停下來是想看看這座城市在哪里。查了大英百科全書之后,發(fā)現有兩個“Cheltenham”,一個在美國的馬里蘭州,另一個在英格蘭。然后我決定使用谷歌檢索一下。輸入公司名稱之后,我發(fā)現該公司的網址里只有“.com”,后面沒有“.uk”。我由此得出該公司在馬里蘭州,便寫下了“在美國”。(T3)
T3的認知節(jié)奏分析表明,譯者很想為預期受眾提供交際線索,以實現目標文本的語境化。T3在回顧性報告中的推理看似合乎邏輯,翻譯結果卻并不充分。事實上,“Cheltenham”是“MessageLabs”總部所在地,位于英格蘭。T3卻告訴預期受眾該公司位于美國。這種明晰化策略不僅是多余的,在具體語境中也是不充分的。因此,T3分配給該語言片段的額外努力并未產生更強的語境效果。相反,通過明示“Cheltenham”在美國,T3限制了觀眾的推理加工。雖然T3的翻譯經驗很容易得到同行的認可,但他在這里的翻譯卻是有問題的。T3的回顧性報告證明,譯者對翻譯單位的元表征決定了他對該語言片段的加工方式。在這個例子中,努力和效果呈負相關。
我們最后來討論一下西班牙籍專家譯員T4。T4的認知節(jié)奏與其他三位譯者不同,他在加工該語言片段時表現出的努力與效果之間的關系非常特別。T4的翻譯速度在四名譯者中位居第二,翻到“MessageLabs”出現的地方用了差不多6分鐘。因此,我們可以認為,T4與T3一樣在加工文本時付出的努力較少。此外,Translog記錄(見圖6)顯示,T4的停頓分散在整個語言片段中,這可能表明他對翻譯過程以及與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相關的問題進行了強烈的元認知監(jiān)控。
圖6 Translog記錄的T4的停頓
T4的回顧性報告證實了他對翻譯過程的元認知監(jiān)控。
我不知道“Cheltenham”在哪里。查了大英百科全書之后,發(fā)現美國和英國都有叫“Cheltenham”的地方。我不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就在谷歌中查看了“MessageLabs”的網頁,發(fā)現它在格洛斯特(Gloucester)。接著我又查了www.multimap.com。然后回到大英百科全書并確認“Cheltenham”在格洛斯特地區(qū)。最終決定不提這座城市,而是使用“英格蘭西部”。(T4)
T4的認知節(jié)奏和回顧性報告分析表明,T4與T3一樣也想為預期受眾提供交際線索,以實現目標文本的語境化。然而,T3和T4的認知加工特征并不相同。T4對收到的信息提出質疑,并擴大檢索范圍以獲得更多的語境信息,最后決定使用明晰化策略,不提該城市,而是將“MessageLabs”的總部置于更廣闊的地理環(huán)境中。T4的這種明晰化策略有助于預期受眾推理加工活動的開展。T4分配給該語言片段的額外努力產生了更強的語境效果,有助于受眾對該段文字進行語境化。與前三位譯者一樣,T4對語言片段的元表征決定了他對該片段的加工方式,對翻譯過程的元認知監(jiān)控有助于關聯性的最大化。在這個例子中,努力和效果呈正相關。
本研究表明,翻譯過程分析的關聯理論路徑能夠解釋努力和效果如何以動態(tài)協作的方式處理源文本的隱義和顯義,能夠解釋它們在不同認知環(huán)境中的加工。問題解決和決策制定與概念編碼和程序編碼信息的加工有關,并受努力與效果之間關系的影響。具有不同專業(yè)知識水平的譯者傾向于在多層次加工過程的基礎上調節(jié)加工努力和語境效果之間的關系,這一過程又受譯者對源文本和目標文本的元表征的影響。停頓記錄和回顧性報告表明,努力與效果之間的關系也受譯者的元認知監(jiān)控程度的影響,元認知監(jiān)控是專家譯員的表現特征之一(Ericsson,2002),T3和T4的情況正好說明了這一點。T4的停頓記錄和回顧性報告表現出更強的元認知監(jiān)控,而T3顯示出的元認知活動則相對有限。我們的數據集雖很小,但卻凸顯了新手譯員和專家譯員在翻譯表現方面的一些顯著差異。反映水平差異的一個顯著特征是建構元表征的元認知活動的差異,元認知活動影響認知努力的分配和相關語境效果的產生。在這些例子的基礎上,我們得出的結論是,專家譯員通過調節(jié)努力與效果之間的關系,表現出監(jiān)控和評價自己表現的能力,并生成了強化現有語境信息的元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