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浩
【摘要】《將進酒》是我國唐代著名詩人李白所創(chuàng)作的樂府詩,此詩所含情感復雜飽滿,藝術(shù)表現(xiàn)夸張成熟,展現(xiàn)著詩人奔放豪邁的人物個性。在結(jié)構(gòu)上,張弛有度,也充分反映著李白的七言歌行中狂放不羈的特色。本文將以許淵沖、孫大雨先生譯本為基礎(chǔ),運用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對兩種文本進行分析對比。生態(tài)翻譯學包含很多核心內(nèi)容,其中最為重要就是“三維”轉(zhuǎn)換,這“三維”指的是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文章將從這三個維度對兩種譯文進行對比分析,探討譯文之間的異同。
【關(guān)鍵詞】生態(tài)翻譯學;三維轉(zhuǎn)換;《將進酒》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25-010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5.034
一、前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建設(shè)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必須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fā)展道路,增強文化自信。而古詩詞,蘊含著博大精深的文化傳統(tǒng),是中國深厚文化傳統(tǒng)的根基,對于提高國民文化自信,傳播中國好聲音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讓中國文化漂洋過海,到達他國,翻譯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譯文的質(zhì)量深刻影響著中國聲音能否得到清晰地表達。對于譯者來說,想要準確地翻譯古詩詞,不僅僅要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著深刻的了解和認知,還要對目標語言中的文化有著一定的把握。因此,本文以胡庚申先生提出的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為基礎(chǔ),從語言、交際、文化角度對《將進酒》兩種譯文進行對比分析,希望不僅能夠?qū)ζ渌麑W者研究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有所幫助,也能夠?qū)ζ渌g古詩詞譯者有所啟發(fā)。
二、《將進酒》簡介
唐玄宗天寶初年,李白受他人舉薦,由唐玄宗招進京,后因權(quán)貴的讒毀,受他人陷害被排擠出京,此時李白仕途不順,悲痛欲絕,于是又重新踏上了云游大唐大好山河的道路,再一次過上了沒有勾心斗角的現(xiàn)實生活,遠離了混沌不堪的官場生活。李白之所以能夠創(chuàng)作出《將進酒》,是因為李白經(jīng)常和好友岑勛,元丹丘在一起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情不自禁地有感而發(fā),借酒抒情,于是乎創(chuàng)造出了驚世之作品。我們將《將進酒》歸類于三五七雜言古詩體,雖然篇幅不長,僅有十二句,但情感飽滿,氣勢恢宏,既表現(xiàn)出詩人豪邁灑脫的情懷,又使得古詩本身盡顯酣暢淋漓之態(tài)。
三、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介紹
生態(tài)翻譯學是著名的翻譯學家胡庚申教授所提出來的。他從生態(tài)視角對翻譯進行研究探討,將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平衡運用到翻譯系統(tǒng)中來,是一種從生態(tài)視角綜觀翻譯的研究范式,致力于從生態(tài)視角指導和研究翻譯生態(tài)整體和翻譯理論本體。將生態(tài)哲學中所蘊含的觀點帶入到翻譯活動中,使得源語文化和目標語文化共同形成一個新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在這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兩種語言文化是平等共生的。在翻譯活動中,譯者不再是這一過程中不起眼的角色,而是翻譯活動中最活躍因素。從宏觀層面來講,譯者既要尊重源語言中的文化生態(tài)特征,想方設(shè)法讓其在譯文中得以再現(xiàn),也要重視目標語讀者的閱讀習慣,譯出符合目標英語文化的語法規(guī)則、表達習慣等。
如果將生態(tài)翻譯學從微觀層面來把握,可以將其視為譯者從“語言維度、文化維度、交際維度”轉(zhuǎn)換的基礎(chǔ)上開展翻譯活動。語言維要求譯者將重點放在兩種語言上,包括兩種語言的詞匯、句法、篇章特點等;文化維要求譯者要把握兩種文化的差異,深刻理解兩種文化的深刻含義;交際維要求譯者深刻掌握文本所要表達的感情,了解交際意圖。
四、生態(tài)翻譯學視角下《將進酒》的英譯研究
《將進酒》是詩人李白在官場失意,懷才不遇之時所創(chuàng)作的膾炙人口名篇,自古以來無數(shù)人為之感動,文章中夸張、排比等一系列的修辭手法,不僅突顯出詩人大志難伸的憂愁,也生動形象地再現(xiàn)詩人獨特的人格特征。本部分從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之間的轉(zhuǎn)換對許淵沖、孫大雨兩位譯文進行對比研究。
(一)語言維的轉(zhuǎn)換
語言是人類特有的交流方式,所謂“語言維的轉(zhuǎn)換”,就是譯者要同時把握兩種語言的特點,熟悉兩種語言的表達差別,在翻譯過程中完成兩種語言在字、詞、語法等方面的轉(zhuǎn)換。(胡庚申,2011)。
原文中出現(xiàn)了很多含有古人習慣表達的人稱代詞,例如“君不見”中的“君”,“與爾同銷萬古愁”中的“爾”字等?!熬痹诠糯囊馑加校海?)國家的最高統(tǒng)治者;(2)大夫以上具有土地的各級統(tǒng)治者;(3)對對方的尊稱,相當于“您”。而詩中的“君”表達的意思是“您”。孫譯文中翻譯成了“thou”一詞,英語解釋為“an old-fashioned, poetic, or religious word for ‘you when you are talking to only one person .”?!盃枴弊衷诠糯硎尽澳恪钡囊馑?,孫翻譯為“ye”一詞, “ye”的解釋和“thou”幾乎相同。而許老則翻譯成“you”一詞。通過對比可以看出,孫譯文用古式英語單詞“thou”“ye”與“君”“汝”對應(yīng),保留了古詩中應(yīng)有的“古色古香”,順利地完成語言維的轉(zhuǎn)換,又能夠清晰地表達詩中代詞的所指。許老雖然準確地將字的意思翻譯出來,但頗缺古風。
詩中“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此句意思為人生在世每逢得意之時,理應(yīng)盡情歡樂,切莫讓酒杯空對皎潔的明月。孫譯為“Seize the moments of content in life and make full mirth of them; Let not your golden beakers stay empty to glint at the moon.”;許譯為“When hopes are won, oh! drink your fill in high delight, And never leave your wine-cup empty in moonlight! ”。先前已經(jīng)提過,李白一生仕宦蹉跎,有才無用,在大半生不順的情況下,難說他是得意的。而這一句并非消極避世,而是詩人用自己大半生的經(jīng)驗告誡世人,要珍惜快樂的時光,畢竟,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這種快樂是不常有的,所以說這里并非消極厭世,更多的是勸勉之意。許了解到詩句中的邏輯關(guān)系“當我們得意時,就要盡歡”,使用了“when”時間狀語從句,并且許還采用了意譯的翻譯方法將“得意”翻譯為“贏得希望”,符合自己提出的“三美”原則中的“意美”。孫譯文使用了兩個“seize”“make”動詞,將其安排為祈使句,起到建議或者請求的作用,符合剛才所分析的語境,讓語氣更加強烈。同時,孫還抓住了“盡”字,將其翻譯為“full”,再一次讓李白狂放不羈,不拘一格的人物形象躍然于紙上。
(二)文化維轉(zhuǎn)換
所謂“文化維的轉(zhuǎn)換”,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重點關(guān)注兩種語言的深層含義,注重兩種語言文化內(nèi)涵的傳遞與闡釋(胡庚申,2011)。這就要求譯者要適應(yīng)源語言文化所屬的整個文化系統(tǒng),避免由于文化內(nèi)涵了解掌握不到位,造成誤譯,讓原文晦澀難懂,造成目標語讀者的閱讀障礙。
對于詩中“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黃河”一詞,兩位譯者給出了不同的譯法,孫翻譯成“The waters of the Luteous River”,意思為黃色的河;許翻譯為“the Yellow River。這里的黃河就是指中國第二長河,中華文明最主要的發(fā)源地,中國人的“母親河”,雖然二者都能夠讓讀者了解到這是混有泥土而泛黃的河,許老的翻譯更能夠給讀者帶來情感上的沖擊,而孫譯文可能不會聯(lián)想到我們的母親河,略缺乏文化底蘊,毫無生氣。眾所周知,黃河的形象聞名于中外,她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在歷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生生不息,萬古奔流,波瀾壯闊,千百折回,東流入海,正是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百折不撓的真實寫照。而在李白的詩中,用“黃河”這一文化負載詞,翻譯成“the Yellow River”這一家喻戶曉,聞名中外的詞語,更加突出的是詩人悲憤狂放,更能體現(xiàn)詩人筆下文章的筆酣墨飽。
在古代詩詞創(chuàng)作中,用典是司空見慣的手法,也是提高文學作品審美價值的一種重要方式。在《將進酒》中,李白也使用了典故,即“陳王昔時宴平樂”中的“陳王宴”這一典故,講的是陳王曹植曾在平樂觀大擺筵席,款待四方賓客,暢飲好酒,盡情歡樂。孫將“陳王”翻譯為“king Chenzhi of literary fame”,許將其翻譯為“the prince of poets”,孫選擇將陳王的名字直接翻譯出來,并且將陳王是誰交代出來,而許則用“prince”一筆帶過。從古至今,酒徒多不勝數(shù),為何李白偏偏舉“陳王”的例子,這有何用意?李白一向是自命不凡,心中之榜樣多是謝安之類高級人物,而在這類人物中,陳王與酒聯(lián)系較多。再者,陳王曹植在世子之爭中不敵曹丕,遂得不到曹操重用,但他在詩詞歌賦方面卻取得卓越的成就。此詩,李白聯(lián)想到自己的遭遇,與曹植何其相似,便流露出憤憤不平之情,這才與“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陳王隔空對飲。如若不在譯文中表明“陳王”的歷史身份,沒能告訴讀者這是我國歷史文化中的陳王曹植,而是僅僅用“prince”代替,則無法向目標語讀者交代陳王背后的遭遇,也不會讓讀者體會到李白與曹植在意念上的惺惺相惜。除此之外,筆者認為,如若孫譯文能夠釋義“曹植”一詞,效果則會更佳。
(三)交際維轉(zhuǎn)換
所謂“交際維的轉(zhuǎn)換”,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關(guān)注雙語交際意圖的適應(yīng)性選擇轉(zhuǎn)換(胡庚申,2011)??梢詫⒎g理解為一種交際行為,在翻譯過程中,時刻準確理解文章所要向讀者表達的思想感情,把轉(zhuǎn)換的重點放在交際層面,關(guān)注譯文是否能夠傳神達意,使得原文的交際意圖得以再現(xiàn)。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這一句意思是每天吃美味佳肴的奢侈生活有何珍貴,只希望能夠及時行樂,美酒相伴而不愿清醒?!扮姽酿傆瘛敝傅氖歉毁F人家吃飯時鳴鐘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在這句詩中,運用借代的手法用來代指富貴的生活。許先生將“鐘鼓饌玉”翻譯為“rare and costly dishes(珍貴的菜肴)”,可以讓目標語讀者準確掌握其意思。但前面說了,“鐘鼓饌玉”在此的意思為富貴生活,所以說,此句譯文過于狹隘,無法讓目標語讀者體會其奢侈程度,不足以和后面的“不足貴”形成鮮明的對比。孫先生采用的是直譯的手法,“鐘鼓饌玉”翻譯為“Banquets with bell-strikings and drum-beats”,意思為鳴鐘打鼓的筵席,這樣就能夠在目標語讀者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么一種情景——吃著飯,鳴著鐘,打著鼓,讓目標語讀者感受到這種生活何其奢靡,不用猜,這種人家非富即貴。這也就和后面的“不足貴”,“長醉不醒”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說,此句孫先生的譯文更勝一籌,他不僅將我國古代用來描繪奢靡生活的文化背景向譯語讀者交代清楚,更能體現(xiàn)李白視榮華富貴如糞土的高風亮節(jié)。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此時,李白與好友岑勛、元丹丘酒酣耳熱,盡興暢飲。孫翻譯此句為“My friends sire Cen and good Danqiu, pause not in drinking”,許譯文為“Dear friends of mine, Cheer up, cheer up! I invite you to wine. Do not put down your cup!”分析兩個譯文,孫在前部分選擇了直譯,后半部分選擇了合譯的方法將“將進酒,杯莫?!弊g為“pause not in drinking”,因為孫了解到“將進酒”就是“杯莫?!?,意思讓好友繼續(xù)喝酒,不要停下來。許譯文則是將“將進酒,杯莫?!狈珠_來譯,此外,還使用了增譯的手法,翻譯時加上了“cheer up”這一短語。比較兩個譯文,許先生譯文更佳。孫譯文雖然能讓目標語讀者了解到,此時李白向朋友勸酒的情景,但是無法感受到當時氣氛之熱烈,無法傳達詩句所要表達酒酣飯飽、暢快淋漓的快感。盡管許直接翻譯了“將進酒,杯莫?!边@兩句意思相差不大的句子,但更能體現(xiàn)李白在宴飲的局面下,不再受到限制,個人生命精神的放縱得到徹底體現(xiàn)。加之增譯“cheer up”一詞,更是體現(xiàn)參加宴會的人在精神上和肉體上的放松,更加展現(xiàn)詩人李白思想上的自由不羈、熱情奔放,讓讀者更加接近李白。
五、結(jié)語
與其他白話文相比較,古詩詞的翻譯更為復雜多變,譯者要反復推敲原文、斟酌譯文,把握詩詞神韻。在翻譯生態(tài)學理論的指導下,對許淵沖先生和孫大雨先生譯文進行了實例分析,在翻譯過程中二者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和技巧。在語言維度,許淵沖先生重視古詩詞內(nèi)在邏輯;在文化維度,孫大雨先生注重文化的再現(xiàn)以及背后的深刻含義;在交際維度,許采用增譯的翻譯方法挖掘詩詞所包含的感情,孫采用直譯的翻譯方法給譯語讀者再現(xiàn)原文情景;由此可見,二者譯文各有千秋。此外,二位譯者對于我以后進行翻譯實踐產(chǎn)生深刻啟發(fā):翻譯文章時,要緊抓源語和譯語的語言、文化和交際構(gòu)成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維護其生態(tài)平衡。
同時,古詩詞作為中華民族文化的瑰寶,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占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對于增強民族文化自信心,讓世界聽見中國聲音具有深遠的意義。在生態(tài)翻譯理論的指導下,翻譯工作者及其相關(guān)行業(yè)從業(yè)人員,只有處理好源語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和譯語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才能使譯語讀者感受到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獨特魅力,讓中國聲音響徹世界!
參考文獻:
[1]杜菁鋒.《將進酒》的獨特魅力與其修辭文本建構(gòu)[J].名作欣賞,2020,(23):112-114.
[2]胡庚申.生態(tài)翻譯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3.
[3]胡庚申.生態(tài)翻譯學的研究焦點與理論視角[J].中國翻譯,2011,32(02):5-9.
[4]張惠民.李白詩歌用典英譯芻議[J].綿陽師范學院學報,2014,33(07):21-24.
[5]趙娟.唐詩英譯的生態(tài)翻譯學研究[J].海外英語,2022,(15):5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