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暉
京劇唱念中的真假聲問題
■張兆暉
在京劇中真聲和假聲一般被稱為“大嗓子”和“小嗓子”。真假聲的問題在京劇中一直是存在的,我教的專業(yè)是京劇中的小生行,所以尤有感觸。有人說除了花旦、小生以外,其余的行當用的全是大嗓,其實這種說法是不夠嚴謹?shù)?。如果嚴格地探討一下,老旦、老生、小花腔、甚至花臉,唱念中都有小嗓成分,而小生唱念中又很明顯的有大嗓。例如:武生、老生的叫板“好毆!”“毆”字調門可高到類似嘎調。又如花臉打“哇呀呀”等等,另一方面,從特殊嗓音來講,如:調門很高的女老旦,還有所謂“云遮月”的嗓子,有點左嗓子的老生,恐怕更不一定都是純大嗓子。要弄清這樣一些問題,光講大小嗓子是不容易說明白的,最好還是用真假聲的概念。
真假聲怎樣來分別?我以為唱真聲時聲帶是整體振動,唱假聲時則是聲帶的部分振動或邊緣振動。這樣在唱真聲時聲帶是拉長的全長度振動,而發(fā)假聲時則將聲帶縮短,從而產生真假聲的變化。這是由于假聲帶下垂,杯狀物縮小所構成的一種既尖且薄象笛子一樣的聲音,然后經頭腔共鳴擴大而成為我們聽到的假聲。
有學者認為假聲是一種嘯音,是聲學中的馳振,象吹笛子時忽然用足氣力一吹,會使聲音升高八度那樣的感覺。其他還有許多學派的說法,就不必一一舉例。在實踐中,我發(fā)覺假聲有幾個特征還是比較明顯的,或者說可以說清楚的。第一,假聲基本上和頭腔共鳴關系密切,唱時基本上要用頭腔共鳴或以頭腔共鳴為主。第二,假聲在高音的時候容易出現(xiàn),這也就是為什么京劇旦角很容易的比男生高八度的原因。唱京劇旦角的人如果方法基本正確,應該是感到低音難唱,因為行腔雖然低,但下面的共鳴不能用的太多,發(fā)聲機能仍需保持唱高音的狀態(tài)。不能設想在唱旦腔時忽然來了大嗓兒。第三,要唱出假聲,聲帶就不能像唱真聲時拉的那么緊,一般說常用真聲唱歌的人,如果聲帶拉的過緊,老是扯著它或是用氣太濁,沖擊的太厲害的話,他的聲帶是松不下來的,力氣也是緩不下來的,也就不具備唱假聲的條件。第四,假聲相對于真聲來說,胸腔共鳴少,頭腔共鳴多,而且不能用那么大的力氣唱,又因為聲帶較松,閉合的不那么緊,是邊緣振動,部分振動,那就必然比較空一點,虛一點,薄一點,輕一點,尖一點。
我是工京劇小生的,從演員實踐中發(fā)現(xiàn),“旦行”與“小生行”用的都是假聲,但這里面還是有區(qū)別的。小生不但用假聲也用真聲,嚴格的說“唱”用假聲,“念”則是真假聲結合,而且要求真聲到假聲或假聲到真聲的過渡要自然,聲音的反差不能太大。小生行當?shù)那拜吽囆g家們在塑造舞臺人物的過程中,通過不斷實踐,創(chuàng)造并總結了“龍音”、“鳳音”、“虎音”這么三個發(fā)聲的基本特點。其中以周喻、呂布、羅成為代表的人物類型,在唱念上以龍音、虎音為主,輔之于鳳音,塑造的是英武陽剛的舞臺形象。而以許仙、梁山伯為代表的人物類型,在聲音的表達上多以鳳音、龍音為主,輔之于虎音,體現(xiàn)了儒雅內斂的性格特點。
先說小生的“龍音”,毋庸質疑,這是一種挺拔高亢的聲音。在真假聲的混合比中,假聲的比例較大。在葉派經典劇目《羅成叫關》中“龍音”的體現(xiàn)就是一個很好的范例,此劇一開始就是嗩吶二黃,調門很高,所以整個唱段要以頭腔共鳴為主,牙關放松,“內口”張開氣自丹田,一躥而起直至眉心及腦后。在葉盛蘭先生的《羅成叫關》中這種龍音被發(fā)揮到了極至。運用這種高亢的聲調,通過古樸簡潔、渾厚磅簿的唱腔,劇中羅成的英雄末路、橫槍立馬的悲壯發(fā)揮到了極致。小生的“鳳音”接近于旦角的音色,基本上是假聲,但是唱法和勁頭又區(qū)別于旦角。小生的“虎音”指的是剛勁、雄壯的聲音,在真假聲的混合比中,真聲的比例較大。是小生和旦角在唱法上最根本的區(qū)別。就是小生行中常說的“堂音”,小生行的發(fā)聲共鳴腔體分為低音(胸腔)中音(面罩)、高音(印堂)三個位置,虎音來自胸腔,有時由于聲腔變化,也貫穿于中音區(qū)。
從教學的層面而言,一般不必對發(fā)育變聲前的男學生作“龍虎音”方面的要求。因為京劇的唱腔特點是調高,靈活,多變,所以應先解決高位靈活,后解決低沉寬厚為好。2008年曾獲第十三屆全國戲曲小梅花金獎的“江蘇小京班”學員彭天寶是我的學生,他在變聲之前的假聲相對窄而高,由于是童聲所以沒有要求他達到“龍虎音”所要求的寬、厚程度。也有關心他的老師向我建議應多給學生作“龍虎音”的訓練。遵循學生成長中發(fā)聲器官的變化規(guī)律,經慎重考慮,終究未作寬音訓練,從而最大程度的在變聲期保護了學生的自然嗓音。經過一年多的過渡以及適度的發(fā)聲訓練,彭天寶現(xiàn)在的聲音逐漸恢復,在聲音寬、亮的同時還保留了他變聲前調門高的特點,通過打開咽腔、胸腔的方法,學生也逐漸掌握了“龍虎音”的發(fā)聲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