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紅芳
摘 要 劉古愚先生是晚清時期有影響力的教育實踐家,他在近四十年的教育實踐中不僅積累了豐富的教育經驗,也逐漸構建了他的個人教育哲學體系。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轉述劉古愚先生的個人教育哲學,旨在呈現(xiàn)劉古愚在教育實踐中所凝結的教育智慧和實踐性知識,挖掘其個人教育哲學形成的邏輯關系和反思過程,以此體現(xiàn)其時代意義和借鑒價值。
關鍵詞 劉古愚 個人教育哲學 教育思想 教育信念 教育觀念 教育行為
中圖分類號:B259.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8.10.026
Abstract Liu Guyu, an influential educational practitioner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has not only accumulated rich educational experience in the past 40 years of educational practice, but also gradually constructed his personal educational philosophy system. Reporting Liu Guyu's personal education philosophy can present his educational wisdom and practical knowledge; excavate the logical relation and the reflective process of his personal education philosophy, so as to embody its epoch meaning and reference value.
Keywords Liu Guyu; personal education philosophy; education idea; educational belief; education concept; educational behavior
劉古愚(1843—1903),名光蕡,號古愚,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八月出生于陜西咸陽馬莊鎮(zhèn)天閣村(今咸陽市秦都區(qū)馬莊鄉(xiāng)天閣村)。劉古愚生活的年代正處于國家危難的動蕩時期,因此其教育主張和教育實踐必然反映了這一特殊時期的社會現(xiàn)實。作為晚清時期的一代大儒,他致力于著書立說,興辦實業(yè),推行維新救國,是陜甘地區(qū)走向近代化的領路人與啟蒙者,享有“南康北劉”之譽。作為清末陜甘有影響的教育家,劉古愚終生以教育為業(yè),致力于探索傳授傳統(tǒng)學問和自然科學研習相結合的教育模式。劉古愚既是教育家、也是改革家,在近四十年的教育實踐中,他勇于革新,不斷探索,其教育主張和教育實踐在關中地區(qū)形成了一股“清流”,具有先進性和指導性,推進了關中經學教育向近代教育的轉向,被認為是“經學嬗變過程中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劉古愚在人才培養(yǎng)方面的貢獻卓著,“關中一代才俊,什九列其門下”,及門弟子于右任、李子逸、茹欲立、馮孝伯、王授金等人在民國時期和歷史發(fā)展進程中都是具有重要影響力的人物。
作為晚清有影響力的教育實踐家,劉古愚先生在其終生教育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和理論,也就逐漸生成和構建了他的個人教育哲學體系。教育哲學不僅有公眾層面的,也有個體層面的。個人教育哲學盡管是一種隱性的存在于個體內,但仍然可以以某種結構、內容和形式進行陳述和表達,它是“教師個人在長期的學習與實踐的基礎上積累而形成的對教育的基本看法,是教師的教育理念、信念的集中與濃縮,是全部教育工作的出發(fā)點與過塑”,[1]個體教育哲學的表達可以通過教育思想、教育信念、教育觀念和教育行為等四個方面來滲透和體現(xiàn),[2]在此,以第三人稱的方式從上述四個方面梳理和轉述劉古愚的個人教育哲學體系,以呈現(xiàn)其歷史意蘊和時代意義。
1 個人教育哲學:劉古愚的教育思想的形成
教育思想主要是關于“教育是什么”和“什么是教育”的本體論問題的回答,是個人對教育本質和教育目的的理解。劉古愚對教育的認識與“教育救國”緊密聯(lián)系。在他看來,“教育決定著國家的興亡,他反對鐘詞章考據(jù)、八股虛文和唯士而教的教育”。[3]劉古愚不僅認識到教育對社會發(fā)展的重要作用,同時對“實學教育”的強調不是只停留在理念層面,而是落實到實際應用層面,主張“每治一學,輒欲施之實用,非是則弗治”。[4]劉古愚把愛國主義教育和實業(yè)教育有機結合起來,“厲恥、習勤、求實、觀時、廣識、樂群”,這個十二字學規(guī)就是劉古愚關于“教育是什么,教育為什么”的最好概括,也是他培養(yǎng)人才的頂層設計和教育實施的主要依據(jù)。劉古愚在其終生的教育實踐和教學生涯中,不僅是實踐行動者,更是有著系統(tǒng)的教育思想指導的實踐行動者。后世之人之所以將劉古愚看作是教育家,正是因為他孜孜不倦,勇于探索,提出了一系列具有遠見卓識的教育改革觀點,形成了以“廣開民智”為全民教育宗旨,以“實業(yè)教育”為途徑,以“雪恥”和“富國強兵”為目的的教育思想。
2 個人教育哲學:劉古愚的教育信念的確定
教育信念主要是關于“教育有什么用”“教育為了什么”的價值論問題的回答,是個人對教育價值、功能及其延伸教育事件的堅定的獨特認識和確信的理想主張。劉古愚特別強調教育的政治價值和社會價值,倡導“學以為政”和“以學為政”,認為“以善政為治者霸,以善教者為治者王?!盵5]他指出:“學以為政,非悉五大洲之政事、文章、人情、物產,亦何以為學?”[6]在劉古愚看來,教育是政治之根本,也是變法維新之根本。教育要關注社會民生、國家命運。同時,劉古愚也認識到教育對于提高民族素質,培養(yǎng)強國富民的實用人才的重要性。他認為“救世外無學問,致用外無經術”?!熬葒毴?,孰有捷且大于興學者?特興學以化民成俗為主,而非僅造士成材也!”[7]學校是為培養(yǎng)救國人才而設立的,是通過經世之用的實學來實現(xiàn)人才培養(yǎng)的。學校教育需要將這一目的貫徹在實學當中。這里,劉古愚對于教育的社會性和“實學”的強調和重視,并不完全等同于當時西學主張中的“實用主義”思潮,即他所主張的“實學”并不是盲目的“西學”或全盤“西化”,更沒有否定傳統(tǒng)文化自信,而是主張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同時,劉古愚也沒有否定教育與社會的自由離散度,即沒有忽視教育的能動性和獨特性。劉古愚堅信教育救國無法速成也不是少部分人就能完成的責任,最根本的人才的培養(yǎng)是需要通過全民教育來實施。他反對八股取士和“虛而無實”,提倡“經世致用”。劉古愚在教育實踐中致力于普及教育的樸素的教育救國路線,提出了“學以為政,政藝合一,以工養(yǎng)學,以學促工”等許多很有價值的教育主張。在教育應然價值追求層面,他還認為改革教育必須強調實用即學、學以致用,實施工農商學兵的教育。盡管“教育救國論”有其理想性的局限一面,但我們不能否認劉古愚先生將救國思想落實到實學教育中,并在這種堅定的教育信念的引領下,形成了較為完整的實學教育體系。
3 個人教育哲學:劉古愚的教育觀念的生成
教育觀念主要是關于“教什么”“學什么”和“怎么教”“怎么學”的認識論問題的回答,是個人對教育內容、師生角色和師生關系的看法。在味經書院和崇實書院期間,劉古愚分別撰寫了《諭味經諸生》和《諭崇實書院諸生》,并在《諭崇實書院諸生》中提出了上述十二字的六條學規(guī)。劉古愚在“諭諸生”中指明了學習目的、學習要求、學習內容和意義價值,并滲透了他對學生的親切期望。劉古愚改變了傳統(tǒng)教育停留在書本和說教層面的“化名成俗”的“教化”形式,采用教育與實踐相結合的形式設置很多實踐環(huán)節(jié),貫徹“經世之用”的教育信念。例如把算學的教學與生產實踐、科學研究有機地結合起來。此外,為了使學生有實習和實踐的機會,劉古愚曾在味經書院筑造“觀星臺”以便于學生實際測算,并帶領學生參與陜西地圖和水利渠道的測繪工作。
1895年,為了挽救民族危機,劉古愚在味經書院選拔了40名優(yōu)等生,創(chuàng)設了“時務齋”,并親自制定了《味經創(chuàng)設時務齋章程》、《時務齋學規(guī)》。劉古愚的教育觀念在這一時期也得到進一步凝練和更新。劉古愚在《味經創(chuàng)設時務齋章程》中嚴立課程,提出了讀書和學習要求,注重中西貫通,要求道學類課程“須兼涉洋教門、風土人情等書”;史學類課程“須兼涉外洋各國之史,審其興衰治亂與中國相印證”;經濟類課程“須兼涉外洋政治、《萬國公法》等書,以與中國現(xiàn)行政治相印證”;訓詁類課程“須兼涉外洋語言文字之學”。[8]此外,他注重在教學內容上進行改革,積極加入西學特別是自然科學的內容,指明了歷算、地輿、制造、兵事、電氣、化學、醫(yī)學等學科的學習重點,并強調算學的重要性,將其列為必修課程,認為算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為各學之門徑”。規(guī)定“凡有志時務之學者,無論占自何門,均須習算”。[9]同時,劉古愚對“時務齋”的“計日程功”的教學日程安排、“自書課冊”的學習方法進行了明確規(guī)定,并對教學內容和組織形式進行了進一步闡述,即創(chuàng)設講會、勤閱報章、刊行西書等?!皶r務齋”的設立不僅僅具有特殊的歷史背景,也滲透了劉古愚關于“教什么”“學什么”和“怎么教”“怎么學”一系列教育觀念,可以看作是劉古愚教育救國思想的實踐場域。
4 個人教育哲學:劉古愚的教育行為的實踐
教育行為主要是關于“如何教育教學”“如何評價教育”的方法論問題的回答,是個人對教育策略和教育方法的選擇。劉古愚主張普及教育是教育救國的前提,只有人人都能接受教育,啟識育才,才能改變愚蠢懦弱。他向當局提出“鄉(xiāng)設鄉(xiāng)學,縣設縣學,府設大學及專門之學”。[10]除了倡議,劉古愚更是通過自籌經費創(chuàng)辦義學的踐行者。他在推行義務教育過程中,規(guī)定由學校供給家具、書籍、教材。“他先后在咸陽天閣村、馬莊鎮(zhèn)、魏家泉、西陽村、扶風午井鎮(zhèn)、禮泉煙霞洞等地創(chuàng)辦義學,并規(guī)定凡八歲幼童,必須入學識字、演算?!盵11]這對于關中地區(qū)的教育普及思潮和教育制度改革都具有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
劉古愚教育救國的教育行動與其實業(yè)救國的實踐行動是“車之兩輪”的關系。在他看來,創(chuàng)辦實業(yè)不僅是救國的一個必然路徑,并且也是實現(xiàn)教育救國和培養(yǎng)人的必要輔助。因此,劉古愚將自然科學的課程學習與實業(yè)創(chuàng)辦和“學以致用”的培養(yǎng)模式進行了有效地結合,并很好地呈現(xiàn)了教育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同時,劉古愚對當時當?shù)氐某霭妗⒓徔?、環(huán)境、工業(yè)等領域都發(fā)揮了其卓著的開創(chuàng)引領作用。劉古愚的教育生涯,不僅貫穿和體現(xiàn)了他的教育理想和信念的偉大,也證實了劉古愚的個人教育哲學不是純粹的理論層面,而是教育思想、教育信念、教育觀念和教育行動的踐行和統(tǒng)一。
綜上,個人教育哲學所內含的上述四個方面并沒有明確的分述邊界,它們相互支撐也相互搭接。分述的目的在于更好地理解和研究,而不是為了給出界限或區(qū)分。本文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轉述了劉古愚先生的個人教育哲學,從中可以看出劉古愚在教育實踐中所凝結的教育智慧和實踐性知識。劉古愚的個人教育哲學體系的形成經過了借鑒、反思、實踐、邏輯和實證的復雜過程。從這個過程來看,個體教育哲學并不是純粹“形而上”的狀態(tài),每個教師都可以在教育實踐中不斷追問和反思“是什么”、“為什么”和“怎么樣”等一系列教育本體問題的基礎上,逐漸積累、實踐、形成并陳述自身的教育哲學。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17YJC880080);陜西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guī)劃2017年度課題 (SGH17H184);咸陽師范學院專項科研基金項目(XSYK17033);咸陽師范學院青年骨干教師培養(yǎng)項目(XSYGG201710)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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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時務齋學規(guī).參見劉古愚著.《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編委會編.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8:16.
[5] 劉古愚著.《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編委會編.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8:55.
[6] 郝文武.劉古愚的教育價值觀.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2):121-125.
[7] (臺)高拜石著.新編古春風樓瑣記(第13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301.
[8] 味經創(chuàng)設時務齋章程.參見劉古愚著.《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編委會編.劉古愚教育論文選注[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8:3-5.
[9] 諭味經諸生.參見劉光蕡著.武占江點校整理.劉光蕡集[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2015:225.
[10] 與門人陳伯瀾書.參見劉光蕡著.武占江點校整理.劉光蕡集[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2015:162.
[11] 呂效祖.劉古愚傳略[J].咸陽師范??茖W校學報,2000(5):4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