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古文英譯過程中的文化缺失現(xiàn)象

郭晨曦

摘要：在翻譯過程中，由于目標(biāo)語和源語文化差異較大，很難將原文中的文化元素在譯文中完全還原出來。而中國古文化的博大精深、古漢語的陌生復(fù)雜則使得這種困難在古文翻譯過程中被放大，例如對典故、文化負載詞等的翻譯，從而導(dǎo)致一定程度上的文化缺失是不可避免的。文化缺失指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古文翻譯中的文化缺失？古文翻譯中應(yīng)怎樣妥善處理中外文化的碰撞？本篇文章試圖解答這些問題并幫助古文譯者更好地尋求文化平衡。

關(guān)鍵詞：文化缺失；古文英譯；文化差異；古文觀止；翻譯

一、背景

隨著各國文化交流日益密切，自上個世紀以來，翻譯在世界上頗具影響的中國經(jīng)典著作如《四書》、《五經(jīng)》、《左傳》、《戰(zhàn)國策》等已成為一種潮流。中國的許多著名學(xué)者如楊憲益、林語堂、許淵沖等都嘗試過翻譯中國的一些經(jīng)典作品。雖然人們對翻譯中國古代經(jīng)典作品的嘗試從未停止過，但是由于種種原因，總還未能做到盡善盡美。

之前的研究者強調(diào)了典籍翻譯過程中傳達文化信息的重要性。蔡石興（2010）指出，典籍英譯不僅僅是作品的介紹，更最重要的是向外國讀者展示其中所蘊含的中哲學(xué)思想、文學(xué)創(chuàng)作、政治和歷史變遷以及社會習(xí)俗等文化信息。同樣，劉建穩(wěn)（2012）也認為，翻譯像《古文觀止》這種經(jīng)典文學(xué)著作時，譯者應(yīng)高度重視其中的文化成分，盡量避免文化流失，提升宣傳效果。然而，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古文英譯的工作非常艱巨。如何在譯文中再現(xiàn)原文中的文化元素而又不會給譯文讀者帶來理解障礙，已成為譯者最棘手的任務(wù)。李彥昌（2010）指出，“文化差異是典籍翻譯中的最大障礙，無論是哪個國家的譯者，也無論他們對源語和目的語是如何地精通，但由于他們都缺少另一國的‘文化基因，在譯作中就難免會丟失一部分信息，而這種文化信息的損失也是無法避免的”。本文以《古文觀止》羅經(jīng)國譯本為樣例，從譯者行為的角度重點分析了古文英譯中可避免的文化缺失案例，并提出了一些減少文化缺失的策略，以供后來者參考。

二、文化缺失

美國著名語言學(xué)家尤金·奈達把文化分為生態(tài)文化、物質(zhì)文化、社會文化、宗教文化和語言文化五種。由于不同國家的地理位置、社會制度、歷史進程不同，各國人民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社會習(xí)俗、世界觀等，因此不同國家在上述五各方面各不相同。這就給譯者帶來了巨大的挑戰(zhàn)。徐珺（2008）指出，翻譯的核心在于兩種文化的交流而不僅僅是兩種語言的交流。但是，由于文化的巨大差異，不可能在兩種不同的文化之間形成百分之百的對等。有時，為了使譯文合乎邏輯且通俗易懂，譯者可能不得不犧牲“中國元素”，忽略它們或用外國讀者所熟悉的事物來替代它們，從而導(dǎo)致原文中文化元素的缺失，有時甚至造成目標(biāo)讀者對原文所傳遞的文化信息產(chǎn)生誤解。

三、文化缺失的原因

（一）功能“不對等”

功能對等理論由美國語言學(xué)家、翻譯家和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Eugene A.Nida）提出。奈達翻譯理論的核心是“功能對等”，即譯者應(yīng)該設(shè)法讓目標(biāo)語達到與源語相同的效果，而不是僅僅尋求“字對字”的等值。在尤金·奈達的《翻譯理論與實踐》一書中，他提出了“動態(tài)對等（后稱功能對等）”的概念。根據(jù)奈達（1969）的觀點，動態(tài)對等指的是“目標(biāo)語讀者和所接受信息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當(dāng)與源于讀者和所接受信息間的關(guān)系基本一致”。

《古文觀止》一書中大量出現(xiàn)“酒”和“琴”這兩個字眼。在羅經(jīng)國的譯本中，原文中的“酒”全部翻譯成了“wine（葡萄酒）”。外國讀者看到譯文時可能會誤以為古代的中國人也有像他們一樣喝“wine”的習(xí)慣。事實上，原書中的“酒”是以糧食為原料經(jīng)發(fā)酵釀造而成的透明液體，而“wine”則是由葡萄釀造的果酒，顏色有紅有白，兩者并不對等。而“琴”，羅經(jīng)國譯為“harp”，這又是功能不對等的表現(xiàn)，因為中國讀者在閱讀原文時知道“琴”是指中國古代的一種樂器。中國古琴一般長約120—125公分，寬約20公分，厚約6公分，大體上呈扁長方體狀，一般為五或七根弦（橫向）。但“harp”指的是起源于古波斯的豎琴，它是一種大型彈弦樂器，一般有四十七條不同長度的弦（縱向），通過七個踏板改變弦音的高低。當(dāng)西方讀者看到“harp”時，他們將不會和中國讀者有同樣的反應(yīng)，會誤以為中國古代也流行豎琴。顯然，譯者對原書中“酒”和“琴”的譯法是不合適的。

中國古代復(fù)雜的官職體系也給翻譯帶來了很多困難。在羅譯本中，“宰相”被翻譯成“prime minister（總理，首相）”。事實上， “宰相”與西方文化中“prime minister”并不等值，宰相是對中國古代君主之下的最高行政長官的通稱或俗稱，并非具體的官名。宰相地位的具體名稱多達幾十種，歷代不同：太宰、相邦、相國、大司徒（東漢）、尚書令、中書令、侍中、內(nèi)閣大學(xué)士（明朝）、軍機大臣、總理（清朝末期）等。而“prime minister”一般只用在君主制國家的總理之稱，在君主制國家稱為首相，是一個國家的政府首腦，負責(zé)統(tǒng)領(lǐng)中央政府的行政工作。所以，羅譯本中對于“宰相”或“相”的翻譯也是功能不對等的一種表現(xiàn)，造成了嚴重的文化誤讀。

（二）過度歸化

歸化是目標(biāo)語文化導(dǎo)向的一種翻譯策略，彭潔（2013）指出，歸化以目標(biāo)語接受者及其文化為導(dǎo)向，旨在最大限度地減少原文本中的異域元素，提高譯文的可讀性。通過這種方式，譯文看起來似乎為譯文讀者消除了理解障礙，但是通過意譯和略去原文中文化元素等方法，譯者實際上剝奪了讀者接受原文文化信息的權(quán)利。

在羅的譯本中，為了使譯文對于讀者來說簡明易懂，羅有時會略去原文中的文化元素。如歐陽修《隴岡遷表》中“皇考”一詞直接被譯為“my father（我的父親）”。意思是對的，但是譯文讀者就不會有機會了解“皇考”是古代中國人對已故父親的尊稱。同樣，陶淵明《五柳先生傳》中的“簞瓢婁空”被譯為“short of food（缺少食物）”，并未出現(xiàn)誤譯，但是用于盛裝固體食物的中國古代炊具“簞”和用于盛裝液體食物的“瓢”兩者的形象在翻譯過程中被抹去了，譯文讀者也因而失去了了解中國古代炊具的機會。此外，一些典故在翻譯過程中也被譯者略去。比如，當(dāng)宋代詩人蘇軾從懸崖上俯視河流時，稱自己在“俯馮夷之幽宮”，但羅僅僅把這句話譯為“I saw in the water the palace where the water god dwelled（透過水面我看到水神居住的宮殿）”，“馮夷”的形象被抹去，只單純的譯為“water god”。馮夷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黃河水神，《抱樸子·釋鬼篇》里講他過河時淹死了，被天帝任命為河伯管理河川。傳說河伯是魚尾人身，頭發(fā)銀白，眼睛和鱗片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色。單純將“馮夷”與“water god”對等，從文化信息傳遞角度來看，也是一種文化缺失。

四、減少文化缺失的方法

（一）豐富文化背景知識

奈達在《翻譯科學(xué)探索》中指出，高級譯者不僅掌握多種語言，也了解這些語言的文化，翻譯不只是文字游戲，也是不同文化之間的溝通。在古文英譯過程中，由于原文含有大量文化信息，再加上外國讀者缺乏必要的文化背景知識，如果譯者對原文中的文化元素不夠重視甚至理解錯誤，就會造成巨大的文化誤讀和缺失，從而導(dǎo)致文化交流的失敗。因此，除了考慮到語言差異，譯者還應(yīng)當(dāng)具備充分的雙語文化背景知識，避免造成文化誤讀。

（二）異化策略主導(dǎo)

翻譯策略的選擇對于減少文化缺失來說至關(guān)重要，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例如，源語與目標(biāo)語的差異、原文功能與目的、譯者的文化導(dǎo)向等（彭潔，2013）。古文英譯不只是向譯文讀者呈現(xiàn)自然順暢的譯文，而是向他們介紹獨特的中國文化。因此，譯者應(yīng)盡量保留原文中的文化元素，肩負起弘揚中華文化的重任。

為提高目標(biāo)文本的可讀性，歸化策略試圖抹去原文中的“異域”元素，使源語文化適應(yīng)目標(biāo)語文化的特點。而異化策略則保留這些“異域”元素，故意打破慣例（Shuttleworth&Cowie;，1997）。消除原文中的“異域”元素，雖提高了目標(biāo)文本的可讀性，但也剝奪了譯文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的機會。因此，從弘揚中華文化的角度來看，古文英譯應(yīng)以異化策略為主。

古文中有大量文化負載詞，如中國古代著名人物或地名、親屬稱謂或謚號、官職、交通工具、服飾等。在翻譯這些文化負載詞時，最好采用直譯的翻譯策略，將這些單詞的拼音作為“等價物”，然后再附上腳注對其進行簡單的解釋。例如在“白，隴西布衣”這句話中，提到了“隴西”這一地名，但如今它并不存在，確切地說，古代稱為隴西的地區(qū)現(xiàn)在叫天水，如沒有相關(guān)解釋，目標(biāo)文本讀者就會誤以為現(xiàn)在中國還存在這個地方。因此譯者應(yīng)對隴西進行標(biāo)記（如隴西①），并附上尾注如“①隴西現(xiàn)位于中國甘肅省天水市，李白的祖籍”供讀者參考。

五、小結(jié)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速以及中國對世界影響力的不斷提高，文化意識在古文英譯過程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有助于促進中西方文化交流與互信。因此，譯者需要扮演“文化橋梁”的角色，向國外讀者介紹中國文化。古文有其獨特的文化底蘊，它反映了古代中國的社會習(xí)俗、生活方式、哲學(xué)思想、世界觀等。但由于古漢語中的許多字詞和句型現(xiàn)代漢語都已不再使用，這就要求譯者不僅要具有古漢語素養(yǎng)，還要對中國古文化有較高的敏感度，同時也要協(xié)調(diào)好中英文化的碰撞。從跨文化的角度來看，古文英譯是促進兩種不同文化交流的過程。一方面，譯者需要從讀者的角度去和原文的作者進行對話，另一方面，譯者還應(yīng)站在原文作者的角度向目標(biāo)讀者傳達作者想表達的信息。譯者應(yīng)采取客觀嚴謹?shù)膽B(tài)度和合適的翻譯策略，對原文、原文作者、譯文和讀者負責(zé)，盡最大努力確保語義信息和文化信息傳達得正確、完整，使譯文的藝術(shù)效果最大程度地貼近原文，讓更多的外國人了解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遠流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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