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佳慧
摘要:默會認識論由哲學家、政治經(jīng)濟學家卡爾·波蘭尼提出,基于“我們所知道的多與我們能夠言說的”基本認識論事實,將知識分為默會知識和明述知識。本文旨在從默會認識論的角度出發(fā),試圖探究翻譯實踐與研究的關(guān)系、理解翻譯理論的形成、進一步解釋翻譯實踐的認知過程,從而思考默會認識論對翻譯研究的價值,以及默會認識論對翻譯實踐的啟示。
關(guān)鍵詞:翻譯實踐;翻譯理論;翻譯教學;默會翻認識論;默會知識
1958年波蘭尼在《個人知識》中首次提出默會認識論,他認為人類的知識經(jīng)由兩種不同的方式得以呈現(xiàn),一種是明述知識(explicit knowledge),以書面、圖表、語言和數(shù)學公式加以明確表述,是人們通常認為的“知識”。另一種是默會知識(tacit knowledge),是在具體行動中獲得的知識,難以充分、直接地表達,是一種體驗性知識。[1]人們在掌握繪畫、體操、駕駛、潛水等技能的過程中都涉及到了默會知識。除此之外,人們在具備某項學習能力時,像寫作能力、口語表達能力、辯論能力、演講能力等也都涉及大量的默會性知識,這一類默會知識不是完全不能言說,只是言說不能充分表達。[2]
譯者翻譯能力的形成同樣包括默會知識,譯者不能完全依靠書面、圖表、語言等明確表述獲得翻譯知識,也需要通過參加翻譯實踐驗獲得,譯者從既有的翻譯理論中獲得的明述翻譯知識和具體翻譯活動中獲得的默會翻譯知識共同形成了譯者的翻譯素養(yǎng)。從默會認識論角度探討翻譯實踐、翻譯理論、翻譯教學,可以促使對時下翻譯實踐與研究產(chǎn)生新思考。
一、默會認識論視角下翻譯實踐與研究的關(guān)系
默會認識論對進一步認識翻譯實踐和翻譯理論,以及兩者的關(guān)系具有深刻的指導(dǎo)意義。在翻譯實踐中,學習者通過翻譯實踐具備的翻譯能力是潛移默化形成的,獲得的是體驗性知識,難以具體和充分地言說,所以,學習者通過翻譯這一具體行動獲得的是默會翻譯知識。而翻譯理論是將翻譯實踐中獲得的知識進行梳理和總結(jié),形成條理、公式或者圖表,以便于直接傳授和傳播,因此翻譯理論最終是將實踐中獲得的知識呈現(xiàn)出的形式是明述知識。
翻譯實踐中形成的默會翻譯知識具有默會知識的特點和屬性。第一,默會知識具有默會性,即難以進行言述、編碼、傳達、共享。也就是說默會知識背后的科學原理還不太明確,難以通過語言闡述清楚其邏輯。因而,翻譯過程中獲得的翻譯知識也具有默會性,雖然可以借助語言手段去表達,但是很難規(guī)范地用語言充分表述,不易共享。第二,默會知識具有經(jīng)驗性,人們只有不斷積累經(jīng)驗才能形成和發(fā)展這種知識。在本質(zhì)上,默會認識是一種理解力,默會認識從過去的經(jīng)驗中汲取知識,又默默發(fā)揮作用改變未來的經(jīng)驗。在翻譯實踐中,譯者會從過去的經(jīng)驗中梳理知識,同時梳理之后的知識又默默發(fā)揮作用改變未來的翻譯經(jīng)驗。譯者領(lǐng)會、把握經(jīng)驗,潛移默化中重組經(jīng)驗以期實現(xiàn)對翻譯實踐的改變。第三,默會知識具有個人性,默會知識屬于個體獨特的知識,要求個人的參與,要依賴于個人的直覺、技能、理解力、個人判斷和情感體驗。譯者通過實踐對翻譯活動一定有所感悟,但是不能依靠規(guī)則和指示加以明述、進行傳授。因此,翻譯是個體以其自身的主觀信念、經(jīng)驗、價值和熱情等參與到具體的實踐情境中的活動,不斷建構(gòu)和發(fā)展個人的默會知識。翻譯實踐中獲得的知識屬于個體獨特的知識,是一種個人化的體驗。第四,默會知識具有文化性,一個文化系統(tǒng)中的人們往往具有相似的知識信念、信托承諾、價值觀念和行為習慣,共享相同的信仰、價值觀、研究方法和技術(shù)。因此,同一種文化中,人們從事翻譯活動在默會認識的過程中理解的概念、符號、知識具有特定的文化性。[3]
將默會認識論運用到翻譯實踐和翻譯理論研究中可以發(fā)現(xiàn),翻譯理論是在翻譯實踐基礎(chǔ)上的總結(jié)和提煉,可以廣泛應(yīng)用和傳播。而翻譯實踐中翻譯能力的養(yǎng)成的是默會知識,難以形式化且難以共享。從默會認識論看待翻譯實踐與研究的關(guān)系是,翻譯理論中的明述知識是對翻譯實踐中形成的默會知識的討論和梳理,然而由于默會知識所具有的特點,翻譯理論不可能充分和全面地表達翻譯實踐中體驗到的默會知識。
二、默會認識論視角下翻譯實踐的認知過程
默會認識論不僅從宏觀揭示出翻譯實踐與翻譯理論研究的關(guān)系,以及翻譯理論的形成,也可以從微觀方面提供新的視角探討和研究個體翻譯實踐的認知過程。譯者在尋找最佳表達的動態(tài)過程也是譯者認知的動態(tài)過程。人類對某一事物的認知過程十分復(fù)雜,分為諸多層次。上世紀80年代以來,翻譯過程的研究引入認知心理學。研究者們從翻譯加工模式、翻譯加工策略、翻譯單位等概念去探究翻譯的認知心理過程,試圖對譯者的認知心理過程進行觀察,客觀揭露翻譯的本質(zhì)。[4]從默會認識論出發(fā)研究個體翻譯的認知過程,可以從微觀的角度提供更多翻譯認知研究的切入點,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獲得默會知識,默會知識雖然難以明述,但是對于譯者的認知能力、語言積累、文化積累等方面產(chǎn)生了作用和影響,分別考慮默會知識對認知能力、語言積累、文化積累等因素的影響有利于進一步研究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分析新老知識相互作用、新知識在實例中具體應(yīng)用等翻譯認知過程。
不僅如此,將默會認識論與個體翻譯過程的認知相結(jié)合,有助于理解個體翻譯能力的形成過程。翻譯能力并不等同于純粹的語言能力,譯者翻譯能力的提升不僅要關(guān)注譯入語和譯出語兩種語言能力的精進,還應(yīng)多方面關(guān)注其他能力的綜合提升。結(jié)合默會認識論對知識的兩種分類可以發(fā)現(xiàn),像語言外能力、轉(zhuǎn)換能力、決策能力等能力包含了大量的默會知識,需要通過社會實踐不斷積累才能形成。因此,在細分翻譯認知過程后,個體需要更加重視每一個階段默會知識的積累,才能有助于整體提升翻譯能力。
三、默會認識論對翻譯理論研究和實踐的啟示
從默會認識論角度出發(fā)探討翻譯理論研究有利于豐富和發(fā)展翻譯理論,可以促使理論家不斷思考和總結(jié)理論。從默會認識論角度出發(fā),翻譯具有可知性,只是受歷史條件等因素的限制目前未上升為明述知識形成翻譯理論。中西方的翻譯實踐活動都經(jīng)歷了漫長的發(fā)展歷程,沉淀下來豐富的翻譯經(jīng)驗和寶貴的翻譯知識。有的知識以默會翻譯知識的形態(tài)存在,難以清晰地明述,需要譯者從大量的翻譯實踐中去領(lǐng)悟。而有的知識被提煉為明述翻譯知識,將默會翻譯知識理論化,形成我們熟悉的翻譯理論。默會認識論指導(dǎo)翻譯理論家積極發(fā)現(xiàn)和總結(jié)翻譯過程中的規(guī)律,上升為理論,啟迪他人。
默會認識論不僅對翻譯理論研究具有指導(dǎo)意義,對翻譯實踐活動也有一定的啟示,有助于譯者積聚翻譯能力。根據(jù)默會優(yōu)先性原理,默會知識是明述知識的重要基礎(chǔ),譯者通過大量的翻譯實踐活動獲的是默會知識,這些默會知識雖然不能明確表述出來,也不容易快速傳授他人,但是可以潛移默化提升譯者的翻譯功底,在譯者接下來的翻譯活動中發(fā)揮作用。
此外,通過翻譯實踐活動獲的默會知識,有助于譯者領(lǐng)會翻譯方法。英國著名翻譯家彼得·紐馬克提出了文本類型理論,即翻譯不同類型的文本需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和策略,他將文本分為三類:一是表達功能型文本,二是信息功能型文本,三是號召功能型文本。[5]根據(jù)紐馬克的本劃分,如果所有文本都按照同一種譯法翻譯,一定不能充分體現(xiàn)不同類型文本的特色,所以譯者需要進行大量不同類型文本的翻譯實踐,針對不同類型文本的翻譯方法形成默會知識,才能掌握不同類型文本的翻譯方法。所以根據(jù)默會認識論,譯者需要重視翻譯實踐,只有在實踐中才能更全面地領(lǐng)會前人提出的明述知識,真正理解翻譯方法。
默會認識論不僅對個人的翻譯實踐具有指導(dǎo)意義,對翻譯教學研究也有一定的啟示。默會認識論視角下,翻譯實踐同樣影響翻譯教學質(zhì)量的提高。在翻譯教學中,設(shè)置大量的翻譯實踐有助于幫助學生獲得默會知識。明述翻譯知識不能替代學生所需具備的默會翻譯知識,默會翻譯知識需要學生們在實踐中自己體驗和積累,而且由于默會知識具有個人性,同學們所悟到的翻譯知識也不盡相同,具有各自的特色。由此可見,從默會認識論角度出發(fā),翻譯教學中有必要科學安排翻譯實踐,潛移默化中提升學生翻譯素養(yǎng)。
結(jié)語
二戰(zhàn)之后興起的默會知識論對西方哲學觀提出了挑戰(zhàn),其出發(fā)點基于基本認識論事實“我們所知道的多與我們能夠言說的”,揭示出完全明確知識的理想之虛妄。[6]從默會認識論出發(fā)進一步研究翻譯活動可以發(fā)現(xiàn),默會認識論中的知識分類、默會知識的屬性和特點、默會知識優(yōu)先性原理等概念和理論對翻譯研究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和啟示。
默會認識論將翻譯分為明述知識和默會知識兩類,從默會認識論中知識的分類分析,可以進一步得出翻譯實踐與翻譯理論的關(guān)系,翻譯實踐形成大量默會知識,而翻譯理論是將翻譯默會知識提煉形成明述知識;從默會知識的屬性和特點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默會翻譯知識同樣具有默會知識默會性、經(jīng)驗性、個人性、文化性等特點;從默會知識優(yōu)先性原理等理論分析,可以進一步理解翻譯理論的形成過程:從翻譯實踐到翻譯理論是一個漸變的過程,也可以進一步解釋翻譯實踐認知過程所有環(huán)節(jié)的重要性,促使譯者重視翻譯整體能力的提升;同時,默會認識論還對翻譯理論研究具有指導(dǎo)意義,有助于解答翻譯可知性的問題;默會認識論對翻譯實踐的探討也有一定啟示,幫助譯者理解做好翻譯實踐的意義,以及在翻譯教學中廣泛推行翻譯實踐的合理性。因此,默會翻譯理論對時下翻譯實踐探究、翻譯理論研究、翻譯教學設(shè)置都具有重要指導(dǎo)意義,深入研究具有一定價值。
參考文獻:
[1] Polanyi M. Personal knowledge[M]. Routledge, 1958.
[2] 李洪金. 從默會性知識論翻譯教材的范例[J]. 上海翻譯, 2015, 000(001):51-56.
[3] 賀斌. 默會知識研究:概述與啟示[J]. 全球教育展望, 2013(05):37-50.
[4] 盧彩虹. 翻譯認知過程與翻譯偏差[J]. 上海翻譯, 2008 (4): 18-21.
[5] Newmark P.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Language Teaching methodology senes)[M]. Oxford: Pergamum Press, 1981.
[6] 郁振華. 波蘭尼的默會認識論[J]. 自然辯證法研究, 2001(08):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