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怡
摘要:《莊子》在論述觀點時,往往不直接說理,也少有非黑即白式結論,而是通過互相對立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辯證地去看待和說明。學習這種獨特的辯證法,體味其哲學背后的蘊味,研究其思想,對了解作品及莊子其人意義重大,本文從多個方面對《莊子》中的各組辯證關系進行分析,加深讀者理解,啟示當今社會。
關鍵詞:對立統(tǒng)一;辯證;《莊子》
在傳統(tǒng)儒學觀念中,束縛就是束縛,自由就是自由,丑與美勢不兩立,生與死亦不可交融,而在莊子筆下,則并非如此,萬事相對,萬物本源,萬事萬物并沒有明確界限。因此我們過去討論的人生觀、價值觀等等,許多都失去了討論的意義,甚至有些不過是人類對于自己的主動束縛、主動尋擾罷了。從這一點來看,莊子對于人類以及生命、自然的探索與思考極具深刻性,對當今社會仍有著重要意義,本文擬從自由觀、美丑觀、生死觀三個方面著手,淺談《莊子》中的辯證性哲學,感悟其中智慧,啟示當今。
一、以“有待”寫“無待”—以《逍遙游》為例
《逍遙游》開篇便創(chuàng)設了一個宏大世界觀,文章寫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鯤暢游在水下,鯤與水合而為一,鵬翱翔在天際,鵬與天合而為一,而從整體上看,從鯤到鵬的過程,又可以看作是一種飛升與進化,即一化萬物的過程。萬物合一,一化萬物,這種相互對立又相互統(tǒng)一的矛盾雙方相互轉化的例子在《莊子》當中并不罕見,比如《逍遙游》中“有待”與“無待”均處在這種充滿辯證性的動態(tài)系統(tǒng)中。
在宏大的開篇之后,莊子并沒有直接切入“無待”的自由與逍遙,而是講述了物與人的“有待”,這一點我們可從文章的“小大之辯”中窺見。文中將自我滿足的蜩與學鳩與扶搖而上九萬里的鯤鵬對比,一個“笑”字突顯了二蟲的淺薄無知;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小年與“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大年對比,一個“匹”字突顯眾人與彭祖比較的可悲。
從以上敘述中,我們可以見到事物總是被萬事萬物局限。蜩與學鳩由于自身眼界的短小,從未感受和理解高空翱翔的樂趣與理想,嘲笑于鯤鵬,局限于空間;朝菌與晦朔由于生命的短暫,無法經歷和體會長時間的生存,局限于時間;水如果積累得不多,則難以承載大舟,風如果積累得不厚,則難以承載大翼,這是局限于事物。
除了物之“有待”,還有人之“有待”,在文中具體表現(xiàn)為三種人物形象。第一種是“知效一官,行比一鄉(xiāng),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這些人有一定的才華和道德修養(yǎng),看待自己卻與那斥鷃沒有什么兩樣,滿足于一方土地,受其羈絆,為其所累而不自知,這種人也是“有待”的;第二種是列子一類人,“御風而行, 泠然善也”,乘風行走,不必用足便可獲得飄逸逍遙,看似自由,然而仍需憑借風,仍為“有待”的。
二、以丑寫美—以《德充符》為例
王駘、申徒嘉身為兀者,卻或學生眾多,或鎮(zhèn)定反駁,就是因為他們能擺脫生死、災禍帶來的困擾,保持心境平和,摒除煩惱,從而獲得一種超越生死禍福的超脫與淡然。而在形與神的關系上,莊子也作出了說明。闉跂支離無唇和甕盎大癭雖然肢體怪異,卻深受君主賞識,并且讓君主認為其他人脖子太細。莊子在從側面烘托他們的“德全”的同時,也點出了“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的道理,以及得“神”而忘“形”的重要性。
莊子既然是對老子思想的繼承和發(fā)展,那么“順應自然”作為道家思想的重要主題,必定是莊子筆下經常涉及到的。王駘“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申徒嘉“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他們二人皆是天覆地墜,也不會隨著遺落毀滅,處于無所待的境界而不受外物變遷的影響。順應自然生活,身體殘疾由上天注定,既然無法改變不如順應它,遵循自然,不因個人的殘疾而沮喪,心態(tài)平和,于“形”有殘缺,就于“神”上彌補,以德相彌補,不受生命羈絆,獲得超脫與逍遙,這就是所謂“德充”。歸根到底,畸人的精神自由,是一種對困難的釋然,對現(xiàn)實的超越,對生命的和解。
三、以死寫生—以《莊子》內篇為例
一個人,無論怎么樣面對死亡,本質上都是為了更好地生。以此觀之,莊子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也可以看作是面對生活的態(tài)度了。探究一個人如何生,就要看他生存的環(huán)境。
莊子的生死觀具體來講,可分為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關于生死的必然性問題?!八郎病保ā洞笞趲煛罚八郎嫱觥薄懊幸病保ā兜鲁浞罚?,命是《莊子》內篇當中經常提及的一個詞,莊子認為,人的死亡,是天命,不可違抗,且不必違抗,也不愿違抗,強調要“安之若命”(《德充符》),他認定死亡必然。
其次,是對待生的問題。在莊子看來,生與死不是絕對分割的,以夢作為媒介,就可將其串聯(lián)?!肚f周夢蝶》中,莊周變成了蝴蝶,如果將醒著視為生,睡著視為死,那么夢就是一個主動的過程,它以一個美麗的故事讓死亡這件事變得唯美化了,死亡也就沒有了尖銳的痛苦。最后,是對待死的問題。莊子通過一系列闡述,指出死亡像晝夜一樣平常,又如上文所說,將死亡的過程變得浪漫而充滿詩意,使人不由得卸下對死亡的恐懼和厭惡,將生與死看做是生命的兩種不同狀態(tài),從而坦然面對死亡。
無論是“有待”與“無待”,“丑”與“美”,還是“死”與“生”,莊子都沒有將其作為完全割裂,不可調和的存在,而是主動尋找鏈接點,將這些對立而又統(tǒng)一的觀點有機結合起來,形成了一套獨具莊子風格的浪漫飄逸、天人合一的哲學,蘊味深厚。莊子的辯證性哲學思想,一方面,促使人們重新審視自身的審美標準與評判標準,更好地體悟生命的意味;另一方面,啟示人們對于身外的浮名虛妄適當拋卻,以一個平和的心態(tài)對待死生禍福,悅納生活,獲得真正的逍遙與自由,意義深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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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大學?湖北?武漢?430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