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橚,陳 霞
(蘭州大學 外國語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口譯按照其翻譯形式可分為同聲傳譯(simultaneous interpreting)和交替?zhèn)髯g(consecutive interpreting)。區(qū)別于同聲傳譯,交傳譯員不與講話人同時開口,而是等講話人在表述的段落或演講中留出間隙,再根據(jù)記憶或聽演講時記下的筆記以另一種語言將原語信息傳達出來的一種口譯形式。譯員經(jīng)過抓取信息、邏輯辨析、筆記等活動后,以口語的方式將一種語言譯為另一種語言。交替?zhèn)髯g多應用于不同主題的國際會議當中,但國內(nèi)對于英漢交替?zhèn)髯g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認知層面,即從理論的高度分析英漢交傳過程出現(xiàn)的問題以及難點,很少給出具體且可操作性的解決策略和方法,對口譯在學者很難提供實質(zhì)性的幫助。此外不同于筆譯,口譯具有時效性,靈活性、可預測性等多重特性,同時在國際重要場合,聽眾對譯員產(chǎn)出的譯文有著更高要求。因此針對國際性會議做英漢交傳的策略研究顯得尤為重要。在耶夫·維索爾倫(Jef Verschueren)順應理論觀點指導下,譯者選擇2019年可持續(xù)發(fā)展方面的國際性會議進行了模擬交傳,旨在探討順應策略對口譯的具體、微觀層面的指導。
從維索爾倫的理論觀出發(fā),譯者可以將語用學研究框架這種語言學綜觀運用到語言研究的各個層次,尤其是人類的交際活動中[1]。順應論的最終目的是順利完成交際活動,而口譯活動是跨文化交際中最常見的方式之一,因此,譯員完全可以利用語言學觀點分析翻譯過程中的語言選擇,在了解掌握語言差異的基礎上,用目標語表達講話人信息,切實起到中外跨文化交流的橋梁作用。由于語言交際選擇可以在所涉及的各種變異語言結構層面展開,語用現(xiàn)象亦和任何一個結構層面發(fā)生聯(lián)系[2]。因此給口譯翻譯活動的順應應用提供了可行的理論支撐。另外,基于語言具有變異性(variability)、協(xié)商性(negotiability)、順應性(adaptability)三大特征,語言使用者即口譯員才能在語言使用過程中做出種種恰當選擇,由此可見,順應策略在本質(zhì)上十分契合交替?zhèn)髯g的特性,能夠在微觀層面提供較為具體的指導,即從詞匯、句法、審美三個不同維度指導譯員,要求譯員根據(jù)會議現(xiàn)場積極調(diào)動主體性,在理解的基礎上順應英漢兩種語言差異,適當使用增詞、減詞、改變句型結構以及詞序調(diào)整等相應策略輸出譯文。
作為語言中所有詞語和固定短語的總稱,詞匯是能夠獨立運用的最小語言單位。語言使用者可以選取適切詞語以實現(xiàn)自身交際目的。英國翻譯學者紐馬克[3]指出,翻譯實踐中,篇章是最終考核質(zhì)量的單位,句子是基本的操作單位,而大部分難題都集中在詞匯的使用。由于漢語和英語在詞匯層面存在較大差異,詞義、詞性并非一一對應,詞義的把握不僅要涉及詞匯意義,語法與語境意義也同樣涉及,還需從具體的語境出發(fā),明晰詞匯在國際性會議中的確切含義。
英語中,單詞往往包含多個基本含義,其外延意義更加豐富。因此交替?zhèn)髯g過程中,譯員應在不同英漢語境下正確理解,選擇適當?shù)臐h語表達,從而更準確地順應其深層含義。例如在2019年9月24-25日于哥倫比亞大學舉行的《2019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性會議》(2019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中:
例1:Too often, there can be knee jerk reactions.
譯1:常有膝跳反應。
譯2:我們經(jīng)常想當然。
此句是發(fā)言人蓋爾·舒爾勒(Gayle Schueller)針對3M公司的業(yè)務表現(xiàn)所做的評價,解釋創(chuàng)業(yè)過程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決策失誤。該句話可以理解為對企業(yè)的總結,不可直譯。同時,根據(jù)柯林斯詞典的解釋(Collins Cobuild English Dictionary for Advanced Learners),“knee jerk reaction”包含專業(yè)術語“膝跳反應”與“未經(jīng)思考或依靠本能所做出的反應”的含義,但此處譯為“膝跳反應”顯然不合適,譯者應順應該詞匯在此語境的概括性含義,將其譯為“想當然”,更符合講話人的真實所指,達成交際目的。同樣,在此會議中:
例2:There is no way to say waiting for tomorrow. Just as a saying, yesterday is history, tomorrow is a mystery, but today is a gift, 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the present.
譯1:我們不能坐等明天。俗話說,昨天是歷史,明天是個謎。但今天是份“禮物”,所以它被稱為“現(xiàn)在”。
譯2:我們不能坐等明天。俗話說,往事不可追,明日猶待,所以要珍惜當下。
發(fā)言人安德里亞斯·A·胡塔海恩(Andreas A. Hutahaean)博士在原文中玩了一詞多義的梗,英文單詞“present”既有“當下”的意思,又有“禮物”的含義,但中文沒有直接對應的詞匯,屬于文化詞匯缺省現(xiàn)象,如直接翻譯達不到原文一語雙關的效果?;诖藢用?,譯員順應詞義,從原文中抽離出核心意思,即勸告聽眾珍惜當下,把握當前的時機。因此,將原句“present”譯為動詞“珍惜當下”,更好地傳達講話人意圖。
葉子南[5]指出,詞性本身往往是障礙,翻譯時不能死盯著原文的詞性,而是要順應目的語的表達方式,適當?shù)剞D(zhuǎn)換某些詞語的詞性,使譯文通順流暢,地道可讀。由于漢語中多動詞、形容詞,英語多用名詞和介詞,因此譯員常需根據(jù)漢語語言習慣,適當運用轉(zhuǎn)換詞性的策略,對英語部分單詞的詞性做出適當改變,如動詞轉(zhuǎn)名詞、形容詞轉(zhuǎn)名詞、動詞轉(zhuǎn)介詞等,用以滿足漢語流暢的目的。如在2019年9月24-25日于哥倫比亞大學舉行的《2019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性會議》(2019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中:
例3:In other words, you could match all the protein from all the meat consumed globally with less than 0.5% of Earth's land area growing soybeans.
譯1:換句話說,你可以將所有蛋白質(zhì)從全球消費的肉類與不到0.5%的地球土地面積種植大豆匹配。
譯2:換句話說,全球消耗肉類所獲的蛋白質(zhì)可以和地球陸地不到0.5%大豆種植面積相匹配。
漢語多動詞,且對于動詞使用并無限制,而英語句子中只能出現(xiàn)一個動詞,并用添加介詞或者非謂語形式轉(zhuǎn)化其余動詞形式。如果按照英語直接翻譯,不作詞性轉(zhuǎn)換,譯文難免佶屈聱牙,所以譯者將原句中的介詞“from”譯作“所獲”,并將副詞“globally”轉(zhuǎn)換為名詞形式,順應漢語語言結構,使譯文更加流暢自然。
例4:So you know the world is very complicated. It is also in some sense more connected and more divided than it’s ever been.
譯1:所以說這個世界很復雜,比以往要更緊密、更分裂。
譯2:所以說這個世界很復雜,比以往都要聯(lián)系緊密,分歧也更多。
原句中“divided”為形容詞,直接翻譯為“更分裂”不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聽起來很生硬,亦像歐式漢語,因此譯者有權利將其順應為名詞,譯作“分歧”。
根據(jù)語言結構順應論,譯員可以選擇在語言結構的各個層次如語言、語體等方面做出適當順應。眾所周知,漢語是表意文字,專有名詞釋義所占篇幅比英文縮略語長,當特有名詞沒有簡稱時尤為明顯。所以零翻譯一些約定俗成或熟悉的機構名稱、專有名詞,在國際性會議中尤為必要,不僅大幅度節(jié)省翻譯時間,也能節(jié)省譯員精力,比如:
例5:Throughout my tenure as an SDG advocate, I've made it a point to listen to the voices of children and young people for they are the voices of the future.
譯1:在作為可持續(xù)發(fā)展倡導者的整個任期內(nèi),我一直強調(diào)傾聽兒童和年輕人的聲音,因為他們是未來之音。
譯2:在作為SDG倡導者的整個任期內(nèi),我一直強調(diào)傾聽兒童和年輕人的聲音,因為他們是未來之音。
本次會議就是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大會,參會人員都熟悉會議主題,因此不必刻意翻譯“SDG”的具體含義,亦省時又省力。在該會議中,同樣的例子包括:
例6:So just recently I think in G20, in COP23, in G7 etc. and other international meetings, marine plastic debris is a very hot issue.
譯1:最近,二十國集團、第二十三次締約方大會、七國集團和其他國際會議把海洋塑料作為熱門話題。
譯2:最近,G20、COP23、G7和其他國際會議上把海洋塑料垃圾作為熱門話題。
句子是表達思想的基本單位,講話人輸出表達時一般以句子為單位,即一句話為一個意群。不過,英漢兩種語言在句子結構上存在本質(zhì)區(qū)別:首先,英語句群的邏輯層次多呈顯形,漢語句群的邏輯層次多呈隱形,換句話說,漢語句群中無非常明顯的邏輯標志詞,全憑聽者體會;其次,英語更富邏輯、結構緊湊,漢語則靈活松散,這要求譯員在充分理解講話人意圖前提之下,根據(jù)漢語邏輯表達的隱形特點,做出靈活、恰當?shù)捻槕幚怼?/p>
作為構成英語句子的重要成分,主語特指執(zhí)行句子行為或動作的主體,其功能性大于內(nèi)容性,除祈使句外,英語一般均含有主語且需與謂語保持語法一致。而在漢語中,主語的功能較弱,有時為了省力,甚至會省略主語。因此在英漢口譯過程中,譯員一定要順應漢語的表達方式,在恰當場合下,采取省略主語的翻譯機制,從而讓譯出語更為流暢。
例7:And actually it could save the cost of production about ten percent so it's good for economy and then I thought production from farm are becoming more stable compared to the former one.
譯1:實際上,它可節(jié)省約10%的生產(chǎn)成本,因此這對經(jīng)濟有利,然后我認為與以前相比,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也變得更加穩(wěn)定。
譯2:實際可節(jié)省約10%的生產(chǎn)成本,有益于經(jīng)濟,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也比以前更穩(wěn)定。
由上所述,英語重邏輯,句子要有發(fā)起者,即主語;漢語一般形散意合,多無主語句。所以,英語句子中出現(xiàn)的形式主語,在漢語轉(zhuǎn)換中有時要順應目標語言結構,如原句中“it’s”指代前半句內(nèi)容,沒有翻譯的必要。同時,英語中的“I thought”是表達發(fā)言人觀點的固定句式,亦無實際意義,省略又能讓譯文更加自然。
例8:One example is an innovation to promote waste plastic into plastic tar roads which is also an improving access to transport.
譯1:一個例子是將廢塑料推廣到塑料焦油路的創(chuàng)新,這也是改善交通的方式。
譯2:其中廢塑料鋪瀝青路成了改善交通運輸?shù)姆绞健?/p>
英語注重結構,層層嵌套,邏輯一目了然,反之,漢語講求意合。如果根據(jù)英語結構僵譯,譯文勢必顯得不倫不類。具體來說,原句是發(fā)言人胡塔海恩博士介紹印尼可持續(xù)發(fā)展方面所做出的創(chuàng)新舉措。為了保持英語語言句法結構完整,加上“one example is an innovation”目的在于引出正文,但是譯員已對該部分有所涉及,因此完全有理由跳過該部分,直接翻譯隨后的具體內(nèi)容。
英漢表達另一顯著差異在于:英語傾向使用無生命名詞作句子主語,且多用于被動句,而漢語注重物稱。鑒于中英文語言差異,為使句子承上啟下,起到銜接作用,物稱主語在英語中更為多見,且多使用被動結構,而漢語表達更習慣于借用詞匯以及句法結構等方式用主動表示被動。在此意義上,了解到漢英語言習慣差的譯員必須正確處理被英語動語態(tài)的譯法,更應根據(jù)漢語語言習慣,靈活處理譯文,用更加地道的方式輸出高質(zhì)量譯文。因此,大多數(shù)英語句子都可以轉(zhuǎn)譯為漢語主動句,少數(shù)不能或不宜轉(zhuǎn)譯的句子,為了保留或突出被動的含義,可使用表被動關系的漢語字詞,如“給”“受”“由”“為……所”等[6]。
例9:Given that agenda 2030 is often criticized for being too complex and complicated. Some genius would indeed be welcomed.
譯1:鑒于2030年議程經(jīng)常被批評說過于復雜。天才受人歡迎。
譯2:都說2030議程過于復雜,所以我們歡迎天才。
上文被動句中沒有出現(xiàn)由介詞“by”引導的動作發(fā)出者,在譯為漢語主動句時,譯員可以選擇性地添加一些泛指的主語,如“我們”“大家”等,并將原句被動句主語視作賓語。譯者選擇順應中文語言習慣將“be criticized”譯為“都說”并省去主語,使得譯文更自然。
例10:So some activities have been done mostly for the education and campaign. And this is so extraordinary with efficiency, I think.
譯1:因此,大部分活動都是為教育和運動而進行的,有效率。
譯2:我們的活動多以宣傳和項目的形式完成,效率高。
原句被動語態(tài)由中文涵蓋被動含義的句型“以……形式”代替,更符合漢語表達。
例11:But we cannot afford to be complacent. Many more people still need to be reached.
譯1:但我們不能自滿,更多的人仍然需要被涉及。
譯2:但我們不能自滿,還要覆蓋更多的人。
英語中一些由名詞、動詞和介詞和結構構成的動詞詞組,如原句“need to be reached”,將其后名詞作為主語,在翻譯時可以把原句主語和謂語一起翻譯,譯作“覆蓋”保持原文意思同時更符合中文表達方式。
在句法結構層面,英漢最大的區(qū)別在于英語重邏輯,具備明顯的連接詞。漢語重并列結構,無明顯連接詞。此外,英語習慣將定語、狀語后置,一般會將較長的單詞以及其他語法成分移至句尾或采取從句后置形式。漢語句子則講究簡短,以從句前置為優(yōu)勢[7],并不會使用累加修飾的手段。此外,英語定語從句還有“右開放”的特點,即一個句子可以向右擴展出無數(shù)個從句,而中文一般是前置定語,所以在翻譯此類長難句時,一定要順應漢語語言特點,做出相應調(diào)整,將復雜的修飾轉(zhuǎn)化為并列關系,順應本土句法要求。如在2019年9月24-25日于哥倫比亞大學舉行的《2019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性會議》(2019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中,
例12:He was one of the scientists, the one of the experts to twelve scientists who wrote the glob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report which has been highlighted in the General Assembly this week.
譯1:他是十二位科學家之一,他們撰寫了全球可持續(xù)發(fā)展報告,這份報告在本周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強調(diào)過。
譯2:他們這十二位科學家撰寫了本周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強調(diào)的全球可持續(xù)發(fā)展報告。
該例句由兩個定語從句嵌套而成,一層修飾一層,第一個定語從句使用融合法將原句英語主句壓縮成漢語詞組做主語,并將定語從句作為謂語;第二個定語從句是相對較短的描述性定語從句,故譯為帶“的”字的前置定語,放在被修飾語之前。
例13:Rather, this excellent-skilled master can just wake up and look into a chat bot, who informs them about the most potential leaking places.
譯1:相反,這位技能嫻熟的高手可以醒來,看著聊天機器人,機器人就會告訴他們潛在泄漏點。
譯2:相反,有資歷的師傅醒來,看一眼聊天機器人就能知道潛在的泄漏點。
原句是由“who”引導的定語從句,但在意義上更像狀語從句,《英語語法手冊》(A Handbook of English Grammar)稱該句為“半狀語從句(semi-adverbial clause)”(R. W. Zandvoort, 1981),劉重德教授(1991:81)則稱其為“狀語性定語從句”(adverbial-attributive clause)。所以,譯員翻譯此類復雜從句時,要直接轉(zhuǎn)化為相應的狀語從句,以表示讓步、原因、結果、目的等。
出于語言習慣,英漢兩種語言使用狀語的位置雖然相對靈活,但依舊存在許多不同:首先,英語時間、地點狀語從句既可位于主句前也可置于主句后,漢語通常使用陳述性詞組,置于句首或謂語之前[8];其次,漢語因果句中表原因的“偏句”在前,表結果的正句在后;再次,在條件復句中,漢語表條件的句子一般只位于正句之前,而英語的條件句則可以在主句之前與主句之后;最后,漢語常常避免使用“當”“在”“因為”這樣明顯表狀語的詞語,而選擇隱化具體結構,所以譯者要順應漢語語言結構習慣,以免產(chǎn)生奇怪、讓人感覺明顯不適的譯文。簡潔的譯文還能節(jié)省時間和精力從而達到交際目的,比如:
例14:So we are quite surprised when we found that a lot of plastic pollution are from food, drink or something like that.
譯1:因此,當我們發(fā)現(xiàn)很多塑料污染源是食物或飲料時,我們感到非常驚訝。
譯2: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很多塑料污染源是食物或飲料。
一般某些表示心理活動的形容詞后接由“when”引導的狀語從句,可以直接省略翻譯“when”,用漢字“地”陳述事情經(jīng)過,避免出現(xiàn)“當”這樣的歐式翻譯。
例15:You know, everything seems to be important today because everything is in crisis.
譯1:所有事似乎都變得重要了,因為處于危機之中。
譯2:危機四伏的今天似乎讓一切都變重要了。
中文在解釋原因時習慣將原因提前,英語則置于結果之后,為順應漢語語言習慣,可采取合譯方法,將原句由“because”連接的原因狀語從句轉(zhuǎn)換成形容詞性詞組,使用“讓”表原因。這樣語言簡潔凝練,更加符合漢語習慣。
不似筆譯“文如其人”,在口譯中,譯員和聽眾之間的聯(lián)系完全在于視覺與聽覺的直接互動,因此,譯員應帶給聽眾的是一場作用于理解、認知、審美三合一的多重體驗。譯員輸出的語言與公眾反應共同構成了口譯活動的交際效果,在此意義上,口譯更像是一門特殊的行為表演藝術,譯員是要受到聽眾的審美評判,所以譯員一定要順應譯入語的文化審美,符合聽眾的審美品鑒,使其在交流過程中得到審美滿足。
首先,英語單詞大多長短不一、錯落有致,不追求對稱美,而漢語崇尚對稱美。若直譯英文結構,譯文就會顯得拗口難懂。處理英語時,不如改為中文的四字格,因為四字格蘊含了中華悠久的歷史文化,是漢語語言藝術的結晶,而且字數(shù)多以四字為主,不僅格式整齊,讀起來也朗朗上口。同時,以最少的字符盡可能傳達最豐富的含義,又為譯員節(jié)省了時間,留出更多的腦力進行其他翻譯任務,比如:
例16:So the intention is to look at the intersection, interrelationship between sectors, resources and individuals, which is exactly what we're trying to do with climate change and you know that if you do one thing in one area, it can have an effect in another area.
譯1:因此,我們就要研究部門、資源和個人之間的相互關系,這正是應對氣候變化需要了解的,如果你在一個地區(qū)做一件事,它會在另一個地區(qū)產(chǎn)生影響。
譯2:因此,我們就要研究部門、資源和個人之間的相互關系,這正是應對氣候變化需要了解的,正所謂蝴蝶效應。
例17:So by paying too much attention on yourself, for yourself, or for your community, which, you know, our parents say the best thing is to do because that's what life is all about.
譯1:所以要格外關注自身行為,為自己也為所處的環(huán)境著想,如我們父母所說:最好的事情是做,因為這就是生活的全部意義。
譯2:所以要格外關注自身行為,為自己也為所處的環(huán)境著想,如我們父母所說:貴在行動,這才是生存的全部意義。
例18:For instance, by producing practical and widely accessible tools we assist them in deciding what contributions they could make, according to the means and needs.
譯1:例如,根據(jù)手段和需要,制作實用、可普及的工具,讓人人都明白自己能做哪些貢獻。
譯2:例如,根據(jù)手段和需要,制作實用、可普及的工具,讓每個人各盡其能。
在如《2019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性會議》(2019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如此重要的場合中,發(fā)言人一般會引經(jīng)據(jù)典,以求語言生動活潑、有說服力,這就要求譯員在充分理解源語內(nèi)容的基礎上,在保證譯語達意的同時,追求語言動態(tài)美。不過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譯員要百分百對應、譯出源語語言之美實屬艱難,唯有盡力順應中文語言節(jié)奏,才能達到譯出語順暢、悅耳的效果。當然順應節(jié)奏并非死板地將譯員局限在語音平仄當中,而是積極調(diào)動主觀能動性,再結合譯員自身豐富的知識儲備,盡可能產(chǎn)出流暢、引發(fā)現(xiàn)場聽眾情感共鳴的譯文。
例19:And we could go down through many things that have been innovations through the years, whether it's respirators to help people breathe clean air when they're working in challenging environments, or whether it's traffic signage that helps save millions and millions of lives all around the world by making signs visible at daylight and at nighttime under wet or dry conditions.
譯1:多年來我們一直不斷推出新產(chǎn)品,包括在惡劣環(huán)境下提供新鮮空氣的呼吸器還有交通標志,幫助拯救數(shù)以百萬計的生命在世界各地,讓標志在白天和夜間在潮濕或干燥的條件下可見。
譯2:多年來我們一直不斷推出新產(chǎn)品,包括呼吸器還有拯救億萬生命的交通反光膜。
原文存在特定語境,發(fā)言人蓋爾·舒爾勒是3M公司高管,在介紹該公司有關可持續(xù)發(fā)展方面所做貢獻的同時,譯員還要熟悉發(fā)言人的言外意圖。如果直譯,術語解釋難免冗長枯燥,對聽眾不友好且浪費時間,因此譯者選擇直接給出概念,既準確表達了講話人意思,又簡潔、鏗鏘。
例20:The development lectures honor the name and legacy of the talented Polish journalist and writer Richard Kandinsky. He's often quoted as saying that a journey, after all, neither begins in the instant we set out, nor ends when we have reached our doorstep once again. It starts much earlier and it is really never over, because the film of memory continues running on inside of us long after we have come to a physical standstill.
譯1:此次講座紀念才華橫溢的波蘭記者兼作家理查德·坎丁斯基。他常說,畢竟,旅程既不是從我們出發(fā)的那一刻開始的,也不是在我們再次到家門口時結束的。它開始得更早,永遠不會結束,因為即便身體困頓,記憶的電影繼續(xù)在我們內(nèi)心上演。
譯2:此次講座紀念才華橫溢的波蘭記者兼作家卡普欽斯基先生。他常說,旅行不在出發(fā)那刻開始,也不在回家那刻結束。旅途很早就開始了,永遠不會終止,即使停下腳步,一幕幕記憶還在我們內(nèi)心持續(xù)流動。
此段是比利時王后瑪?shù)贍柕?Mathilde Marie Christiane Ghislaine d'Udekem d'Acoz)在2019年可持續(xù)發(fā)展國際性會議上的致辭,她引用了波蘭作家名言,語言優(yōu)美緊湊,富有啟發(fā)性和哲理性。德國哲學家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曾經(jīng)談到,創(chuàng)造美是世界上最大的善事。翻譯在某種角度上來說便是一種創(chuàng)造美的藝術。在遇到文辭華麗的語段時,譯員同樣需要順應場景,在還原源語言美感的同時,竭盡發(fā)揮創(chuàng)造性,從而輸出有美感且能與聽眾共情的譯文。
基于上述維索爾倫語言結構順應策略在交替?zhèn)髯g中的應用和指導,翻譯時需要順應不同語言的特點。同時,國際會議一般由多個會議組成,內(nèi)容主題涉獵廣泛,具有英語文本的一般特征,并具有會議的自身特點??谧g中,譯者要順應漢語的表達習慣,從詞匯、句子、審美三個不同層面做出動態(tài)順應:詞匯順應不僅要關注詞義還要照顧到詞性的轉(zhuǎn)換;句法順應要將英語形合特征化解為漢語意合特點,尤其留意從句順應,掌握英漢句子銜接的差異;另外,還要從審美角度保證譯出語的流暢性和節(jié)奏感。只有從多個方面順應漢語表達方式,才有助于正確理解英漢文化,從而傳遞會議的核心精神。順應本就貫穿整個翻譯活動過程,只有具備過硬的知識儲備、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口譯員才能更加駕輕就熟地運用順應策略,跳脫字詞束縛,給聽眾予以更加清晰、準確且優(yōu)美的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