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凡

【摘要】柳永作為北宋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詞人之一，也是唐宋詞史上一位具有轉折意義的詞人。本文主要針對柳永詞抒情本位中的時空觀念進行分析。

【關鍵詞】柳永詞；抒情本位；時空觀念

詞到柳永才有了婉轉和鋪敘的形式，具備了享譽四方的特點，詞的言情作用被大大拓展了。以抒情為創(chuàng)作本體的定位使柳永充分展現(xiàn)了才華，令他的詞作品達到“凡有井水飲處，皆能唱柳詞”的傳播效果。

一、柳永詞作的抒情本位意識

對于柳永詞作品的抒情，陳振孫在《直齋書錄解題》中說：“其詞格固不高，而音律諧婉，語意妥貼，承平氣象，形容曲盡，尤工于羈旅行役”。這句話只說對了一半。清人沈雄在《古今詞話》中引用了蔡伯世的評價：“子野詞勝乎情，耆卿情勝乎詞。情詞相稱者，少游一人而已?！焙苊黠@，這是在比較之下發(fā)出的感慨，但是我們確實無法否定柳詞在言情方面的造詣。比如他的經典之作《八聲甘州》：

對瀟瀟、幕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xiāng)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順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凝愁。

這一詞上闋寫的是景，并且景中有情。用秋景描寫愁是柳永的習慣用法，而且情已用景抒發(fā)出來。下闋對所說之情進行描敘，用思鄉(xiāng)之情引出漂泊孤旅，然后塑造出一位多情的女子在“勸我早還家，綠窗人似花”（韋莊《菩薩蠻》）。整篇看來，這首詞以抒情為本位，營造氣氛、選取意象中彰顯出詞人的編排。但是，詞人情感的真實性容易被質疑。柳永的抒情本位有著主題先行的安排，他的部分創(chuàng)作有寫家意味，感情不一定完全來自內心，僅是在語言技法上的言說方式。如此看來，柳永對女性帶有賞玩性的描寫一方面是由于自身一廂情愿的審美態(tài)度，另一方面也是在官能效果上站在他者立場上的一種反映。他的詞多被下層士人和市民歡迎，因此，以俗調俗語寫俗情的定位是無法避免的。

二、抒情本位中的時空觀念

以抒情為本位進行創(chuàng)作時，運用時空觀念的交錯是柳詞的突出特點。伴隨著時間的切換以及空間的變化將情感一次次推向高潮。比如他的《雨霖鈴》：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幕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應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時間是秋天，圍繞“秋”意象柳永展開了自己的抒情節(jié)奏。先寫分別。喝酒無心，時間緊迫。兩情相悅，一別之后便難得相見。在這“清秋節(jié)”，“執(zhí)手”對“淚眼”。等到酒醒，人已經遠去，縱使有春暖花開，也已經沒有賞花人。知音難以尋覓，是何等的深情。當前和此后成為時間對情感的注腳。情感被灌輸在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之后，“曉風殘月”中僅存有一顆孤獨寂寞的心。

但是，若僅僅突顯出時間中的離別和相見，短暫和長久，不能將情感表現(xiàn)到極至。柳永便在在時間流程中運用了空間位置的轉換，來將情感寫深寫盡。他的《夜半樂》便是代表作：

凍云黯淡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諸。渡萬壑千巖，越溪深處。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帆高舉。泛畫鹢、翩翩過南浦。

望中酒旆閃閃，一簇煙村，數(shù)行霜樹。殘日下，漁人鳴榔歸去。敗荷零落，衰楊掩映，岸邊兩兩三三，浣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語。

到此因念，繡閣輕拋，浪萍難駐。嘆后約丁寧竟何據(jù)。慘離懷，空恨歲晚歸期阻。凝淚眼、杳杳神京路。斷鴻聲遠長天暮。

全詞先寫的是景，用當前的景襯托出當時的情，大肆渲染游子的孤獨之情。從“扁舟”、“怒濤”寫起，寫到“煙村”、“霜樹”、“敗荷”、“衰楊”，已顯落寞。用“浣沙游女”承上啟下，此女容易讓作者聯(lián)想起彼女，因此，感情漸漸加深，完成了空間的思維轉換。圍繞時空觀念，作者在輾轉鋪敘中完成了抒情表達。對兩首詞分析之后，可以看到柳永在進行時空觀念的交叉描寫時習慣使用兩種表現(xiàn)手法：一是用時間作為主線，隨著時間的流動進行空間位置的轉換；二是運用空間位置的轉換突出主人公對時間流逝的感傷與無奈。

我們在分析柳永站在個人立場上進行抒情時，也不得不將他放在同時代文人共同的人生理念下。我們便會發(fā)現(xiàn)，柳永與歐陽修、蘇軾、王安石、范仲淹等相比，在精神層面上，似乎缺乏一些時代的氣息。柳永的詞在藝術層面上的高超技巧并不能掩飾他精神層面的趨俗傾向，因此，用“俗語俗調寫俗情”展現(xiàn)出來的仍是他真實且直白的一面?？傊?，柳永的詞用抒情作位為中心，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運用時空觀念，的確顯示出他獨特的藝術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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