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利/上海電機學院外國語學院
小議詩歌翻譯中的意象
常利/上海電機學院外國語學院
詩歌翻譯的最大障礙,在于意象的傳達,意象雖然建立在字詞的基礎上,但其豐富性和抽象性卻有著質的變化。本文從剖析意象的內涵著手,力圖化抽象為具體,討論了意象在詩歌翻譯中的意義,最后通過實例來說明意象如何在詩歌翻譯中傳達的。
詩歌翻譯;意象;意義;傳達
詩歌是翻譯中一個難以攻克的堡壘。由于語言不同,文化傳統(tǒng)不同,只能力求神似,不能形神皆備。有人甚至認為:“開門見山地說,我認為詩這種東西是不能譯的。理由很簡單,詩歌的神韻、意境或說得通俗些,它的味道(英語似為flavor),即詩之所以為詩的東西,在很大程度上有機地融化在詩人寫詩時使用的語言之中,這是無法通過另一種語言(或方言)來表達的?!焙喲灾?,就是詩歌不可翻譯。但是研究詩歌翻譯意象的文章不少,之所以如此,因為意象是詩歌表情達意、傳遞信息的重要手段。一定程度上說明,詩歌是可以譯的。在本文中筆者謹以意象的內涵為切入點,對與其相關的問題做了粗淺的探討。
當英美詩歌進入20世紀早期,以埃茲拉·龐德為首的新時代詩人為改革當時的詩風而掀起意象派運動時,“意象”這一概念似乎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格外受到重視和青睞。由此,我們也許會問“意象”到底是什么?中國是一個擁有5000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國,詩歌是編織這一文明史的金帶,在這個詩的國度中,關于意象的論述常見于古典文論中。例如,南朝齊、梁文學理論家、批評家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边@里說的意象就是經過藝術構思后形成的審美意象。唐朝詩人王昌齡在《詩格》中說:“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會于物,因心而得。”這是說意象是主客觀的結合產物。而美國意象派詩歌的鼻祖埃茲拉·龐德說,意象是“在一剎那同時呈現一個知性和感性的復合體”?!罢沁@樣一個復合體的瞬間表現,給人以突然解放的感覺,給人以擺脫時空限制的感覺,給人以突然成長的感覺,這是在閱讀偉大的藝術作品時所體驗到的?!彼麖拈喿x反應的角度出發(fā),強調意象在閱讀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和給讀者帶來的藝術享受。西方現代美學大師克羅齊在《美學》中說:“藝術把一種情趣寄托在一個意象里,情趣離開意象,或者意象離開情趣都不能成立。”這與王昌齡的說法是近似的。說的是“意象”和“情趣”的關系,兩者互為依存。由此觀之,中西文論都強調意象的功能離不開“情”,意象不是零亂破碎的物象,而是融入情景的物象和融化情景的審美形象。
龐德認為意象是詩歌的要素,主張用鮮明的感覺中的具體對象來表達詩意,反對空泛的抒情和議論。因此,他翻譯中國古典詩歌的重點正是意象,他翻譯的目的是要借助翻譯手段創(chuàng)作出優(yōu)美的為詩歌愛好者所接受的現代主義意象派新詩,龐德在翻譯時并不追求英漢意義語言層次的對等,而是著重于意象的體現,尋求與原詩作者思想感情的共鳴相等。奈達指出譯詩如要和原詩達到功能等效(functional equivalence),譯詩幾乎必須是按照原詩同一主題創(chuàng)作出來的 “新詩”,詩歌翻譯的“忠實”應是忠實原詩主題。這就要求我們翻譯詩歌時,把握詩歌的意象。
詩是富于形象的思維。詩人的語言總是包含意象的。詩人總是通過意象即富有想象力的描述,而使詩具有藝術魅力。譯者譯詩也應象詩人一樣,眼前呈現情景交融、形神結合的意境。下面我們將從三首英譯古詩的英譯中來看詩歌翻譯中意象的傳遞。
在中國典籍中,最具代表性的意象詩歌莫過于馬致遠的《天凈沙 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在這首短短28個字的中國古詩中就包含了11個獨立的意象,它們分別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詩人獨具匠心地將這些詞語中的意象巧妙地安排在一起,組成了一幅幅連續(xù)不斷的畫面。翁顯良的譯文是:
Autumn
Crows hovering over rugged trees wreathed with rotten vine—the day is about done. Yonder is a tiny bridge over a sparkling steam, and on the far bank, a pretty little village. But the traveler has to go on down this ancient road, the west wind moaning, his bony horse groaning,trudging towards the sinking sun, farther and farther away from home.
這個譯文共由三個句子組成,第一個句子傳遞的內容圍繞著“枯藤老樹昏鴉”,第二個句子所說的是“小橋流水人家”,而第三個句子是根據“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來組織的。對于這個譯文,顧延齡是這樣評論的:他(指翁顯良)把詩詞譯成散文體,不拘泥于詞的對應,不照顧句的長短和次序。這樣做的好處是:讀譯文的讀者易于直接體會到詩的意境,仿佛讀者身臨其境似的。翁的譯文體現了他的翻譯觀。
再如,張九齡《賦得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不復理殘機。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Giles譯為:Since my lord left-ah me,unhappy hour! The half-spun web hangs idly in my bower;My heart is like the full moon,full of pains.Save that it is always full and never wanes.
從總體上看,原詩的意象在譯文中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白跃鲆樱粡屠須垯C。”男耕女織,是中國古代社會家庭生活的縮影。詩中寫了君出機殘,人去樓空,落寞凄清;用這種比興的手法來烘托女主人的思念之情,可謂恰如其分。譯者用The half-spun web hangs idly in my bower 再現原詩的意象,恰到好處,同時也忠實地傳達了“男耕女織”這一文化現象。
又如,李清照的《聲聲慢》的前十四個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譯文一: I look for what I miss/ I know not what it is/ I feel so sad,so drear/ So lonely ,without cheer.(許淵沖譯)
譯文二: seeking, seeking,/ Chilly and quiet,/ Desolate,painful and miserable.
(楊憲益、戴乃迭譯)
譯文三: Searching, seeking, endlessly./ Alone,lonely,/ Moody, gloomy. (朱純深譯)
譯文四: I pine and peak/and questless seek/ cropping and moping to linger and languish/ And on to wander and wonder,glare and stare and start/ Flesh chilled/ Ghost thrilled/ And keep canker of rankling anguish. (JohnTruner譯)
原詞只有短短的三行十四個字,但四種譯文可以說是八仙過海,各顯其美。原詞的意象密集程度很高,除第一行是兩個重疊動詞外,其余均為形容詞的組合。譯文一把每一行的意象組合作為一個翻譯單位,譯成一句完整的句子,譯詩流暢地道、雋永。譯文二把全詩的意象組合作為一個翻譯單位,同原詩的意象組合十分相似,譯得形似,再現了原詩的悲戚之情。譯文三為了再現原文的疊字意象組合效果而采用押韻的手段,再現了原詩的意象。譯文四是對原詩的意象的擴張和闡述,意象的數量和密集度遠遠超過原詩,這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
總的來說,意象是詩歌的要素。要使譯文具有同樣的詩情畫意,就必須完美地再現原詩的意象。一首好詩,往往是“意中有境”,“境中有意”,讀后沁人心脾,耐人尋味。譯者應該充分發(fā)揮想象力和直覺的作用,對原作心領神會,而移情于自身。絕不可把譯詩看作語言表層結構的機械移植過程,必須深入深層結構,發(fā)掘原詩的意象,使之以原有的神韻再現于譯文中。
[1]顧延齡,馬致遠.《天凈沙》英詩賞析[J].外國語,19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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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魏望東.試析龐德英譯中國古詩德忠實性與等效性[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10.
[4]姚振軍.“原始語言”與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11.